打发走了缅甸的使者后,白文选对众将说道:“皇上会下这样的圣旨,或许是因为皇上不清楚战局吧。我的奏章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皇上一看就能明白现在我军占了很大的上风,皇上完全不用再怕缅人了;我们等个几天,然后就继续向阿瓦进攻。”
如果送去奏章后马上进攻,白文选担心这会让人觉得西营完全没有把永历的死活放在心上,这次来作战的可不止云南一家;而且永历对西营还特别的重要,是李定国拥立的,还指望将来驱逐鞑虏后能够帮他们压制其他派系呢,要是永历和内阁为此耿耿于怀,那难免会有后患。
可白文选才等了几天,新的圣旨就又到了,在这封圣旨里永历驳斥了他被软禁的说法,自称在缅甸一起都好,而且已经和缅甸当局商量妥当,很快就要从缅南出海去金门。永历表示他根本无意回云南去,去福建时也不打算带西营的兵将同行,让他们赶快回云南去。
看到这封圣旨后,白文选顿时目瞪口呆,就算皇帝受制于人,也不至于这样替敌人说话吧。当初明英宗被瓦刺俘虏后,也没有下诏书让明军退兵,更没有说过什么在蒙古一切都好,过得十分愉快。至于内阁、御林军和缅人的问题,永历称是那些人咎由自取,皇帝对缅王的处置并无异议。
白文选感到他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皇帝很明显是担心明军继续进攻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如果白文选不顾皇帝的感受,那很容易招致怨恨,肯定会认为李定国、白文选不在乎他的死活。得知圣旨内容后,明军官兵们群情汹涌,很多人都称这一定不是永历的内心想法,要求巩昌王继续进攻。白文选也很希望这些官兵的看法是对的,但他把永历的圣旨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实在找不到对方让自己继续进军的暗示。
“或许我们稍微退兵一下,再威胁一下莽白,他就肯把皇上放出来?”白文选又上了几道奏章,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和心腹们商议,如果莽白能在威胁下放还永历那自然是最好,白文选严格服从了朝廷的命令,皇帝就能感受到西营的忠诚,也能意识到无论李定国还是白文选,都很看重他的性命。
但几封奏章上去,永历方面却再也没有回信了,奏章全都如石入海,不得要领的白文选权衡再三,还是打算退兵。向北退出三十里后,白文选再次安营扎寨,见明军不肯继续走了,阿瓦方面就又派使者来催促。
白文选据理力争,称自己既然遵旨退兵了,那缅甸救应该把皇帝交出来。而缅甸方面则宣称永历的圣旨是要明军全部退出国境,暗示只有那个时候才能考虑归还大明天子。
双方僵持了一些时日,而随着明军拖得越来越久,地方上自发出现的抵抗也多了起来,明军上次大捷的效果正在渐渐过去,时间总是会让恐惧感变得越来越稀薄的,而明军因为兵力薄弱的关系,也无法阻止抵抗者在后方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
听说后方的征粮受到影响,而且开始有人伏击明军的落单士兵后,白文选就开始郑重地考虑继续退兵的问题了。而这时邓名也从河东问询赶来,听说白文选有退兵的打算后,邓名不满地责备道:“现在阿瓦周围的缅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的行动,如果我们这次退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让缅人觉得莽白依旧有机会坐稳这个王位,这对支持莽白的人是一个很大的鼓励;而如果我们不退,莽白的支持者就会动摇,而那些墙头草也会寻找出路。这次巩昌王如果退兵的话,下次再来阿瓦就未必会有这么顺利了。”
自发的抵抗就算再微弱,也会给明军带来损耗,而且明军还会不断地因病减员,只有两万人的勤王军可不能接受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可皇上不愿意我们去救他啊。”白文选苦笑着说道。
“皇上怎么会不愿?肯定是缅人恐吓皇上了。”白文选不敢明说永历是个胆小鬼,但邓名可没有这个顾虑。
周围还有其他的人,而且缅甸的使者也在——邓名并没有要求私下会晤,而是当众把永历的圣旨要走翻看,还把缅甸的使者叫来询问——白文选不愿意当众附和邓名对永历的指责,就把邓名拉到了营帐后边,小声说道:“邓将军说的不错,可皇上会怎么想?”
“我们管皇上怎么想?”之前白文选用的是耳语的音调,而邓名的回答时根本没有压低嗓音的意思,营帐里的武将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救皇上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邓名根本不考虑永历是否会因此疑心自己,他从来没想过要忠于明皇、或是担心永历会秋后算账、或是用朝廷来节制其他的诸侯……邓名只知道永历现在绝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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