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众修罗武者也都以一副鄙夷的神色望着那张小二,看来大家都有同感,都感觉这家伙要胡乱指认,好去讨得那”白花花的三百两纹银”。
那张小二在唐门中一一辨认,却被一个个唐门的弟子怒目而视的模样吓得一抖,赶紧向一个看去,很快唐门的人就辨认完了,他却始终没找到一个是凶手。
垂头丧气地转身向知府行来,感受到知府佟大人的阴冷的目光,不由地直打哆嗦,一边摇头左顾右盼,一边心中暗想:这下可完了,我张小二本以为这次时来运转,要发大财了,谁想却一个也找不到,这些人凶神恶煞一样,我指认哪一个都不好,唉,我的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啊…。”
正当他自叹这次财运要失去时,突然目光扫及站在唐惊云身后,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美少年王嵬龙,身子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定在当场,心中狂喜忖道:”哎哟!这不是那天在那被炸的商铺附近站着看热闹的小子吗?真是巧啊!他竟然会在这里!真是太好了。看他一付文弱的样子,应该比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人好欺负!嗯,就是他了!真是老天爷可怜我张小二啊!我张小二这次可要发大财了!等我拿到这三百两银子,就购上他几所大屋,再置上他几房媳妇儿,几个娘们儿每天换一个挨着个儿伺候我,哎哟哟!真的是美死我啦!嘿嘿嘿嘿嘿……”
正当他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时,一声沉喝打断了他的白日美梦:”张小二,本府问你,你找出那凶手了么?”
这张小二身子一抖,从梦境中醒来,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恭声对那佟知府谄笑道:”起禀知府大人!小的张小二,已找出在白帝城中炸毁商铺的凶手!”
唐惊云心中一格登,唐门众人也是惊怒交加:莫不成这家伙胡乱栽脏?
欧阳孝天等人也是心中一惊,心中同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那知府佟大人冷冷地扫了唐惊云一眼,显得有些洋洋得意,转对张小二命令道:”你快将凶犯说出,本府即刻将那三百两纹银奖赏于你!”
听到佟知府提到那三百两纹银,那人证张小二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大声道:”就是——他!”
说着,手指向唐惊云身后依然面色不变的王嵬龙。
只听“锵!”地一声,王嵬龙身旁的众人见那可恶的家伙果然胡乱指认,心中同时大怒,均怒瞪着那信口胡说胡乱栽脏的家伙,顿时刀剑齐齐出鞘,准备动手。
欧阳兄妹更是前跨一步,挡在王嵬龙的身前,刀剑相向,怒然瞪视着对面那姓佟的知府,一俟他下令攻击,便欲去去他的脑袋。
对面那数百官兵见他们刀剑相向,下意识地手举刀枪,与众人对峙,个个都是一副紧张地兮兮的样子在戒备着。
唐门众人想不到竟有如此变化,一时之间竟均是一呆。
唐惊云在那张小二指向王嵬龙时,心中陡然一沉,看来又是一个大麻烦来了,实在是没想到那人证竟然指认王公子,将他给牵连进来,想来他之所以敢这么指认,应该是有他的理由,如他真看到是王公子在场的话,自己当然就插不上手了,但王公子于自己唐门有大恩,自己该如何是好呢?真不知王公子会如何应付。
想到此处,不由向王嵬龙望去。
“各位兄弟,收起兵器!”
面对如此情况,王嵬龙面色不改心不跳地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
身边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将刀剑归鞘,但仍是手不离柄地监视着那些官兵的动静,个个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那些官兵人数虽有几百之多,但看到那少年身畔众人的样子,感受到从众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直比沙场上十万大军的强烈战意和杀气,不由均骇得齐齐向后退了几大步。
这其中自然包括那姓佟的知府,以及他身畔的师爷。
但随即那姓佟的知府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忙一壮胆子,老远地冲着王嵬龙大喝道:”反了!真是反了!你这刁民,身为疑犯,竟敢公然煽动他人造反,对抗官府办差,来人啊!将这顽抗的刁民给本府拿下!本府重重有赏!!”
听到有赏,立时有几个官兵不再顾忌王嵬龙身边杀气腾腾的众人,手持长棍及铁索,向王嵬龙快步行来。
其他的官兵见有人带头,胆子一壮,也都手持缨枪,向前逼近。
“站住!”
王嵬龙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不管是离得远的,还是离得近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几个欲抢功劳拿赏赐的官兵,深深感到这短短的两个字中,有着一种令不可抗拒的力量,使自己不由自主定在当场,再也不能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同时感觉从脚底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冰冷澈骨的寒意,沿着脊背向上传去,头皮更是一阵发麻。
其他胆子刚壮,渐渐逼近的官兵也都感到一股寒意袭上心头,身子不由自主地直打寒颤,心中竟生出一种无形的恐慌感,缓缓前行的脚步都定在当场,都不敢再前行越雷池一步,他们对这温文尔雅文文弱弱的美少年竟都生出了一种畏惧感。
他们都想不通,也不明白为何这少年轻轻的两个字,就有如此力量,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让人不敢去违抗,让人不敢去反对,并且还心甘情愿地去服从于他。
这是他们这些吃皇粮的官兵不明白之处,更是整日呆在府院衙门的知府所不明白的。
对于这少年,那重庆府姓佟的知府有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对于这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他不陌生,因为每次上朝陛见皇上的时候,他就深深感受过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无质无形的无上威严,更是一种令人不由自主只想服从不想也不敢违抗的王者之风!
可是,这种感觉他只在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身上感受过,但何曾在眼前这个一介布衣的平民小子身上体会过。
因此,他不由呆愣了半天。
身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深知能养成如此的气势、如此的威严,实在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那是需要出身帝王将相之家,经由诸多学习和磨练,慢慢地形成的一种令人畏惧的感觉。
为什么眼前这小子身上会有这种气势存在呢?难不成他是朝中哪位王侯将相的公子不成?可是从这小子一身打扮和他身边那些像是下人的人之间那种融浊关系,又断断不是王侯将相之家能有的。
这小子倒底是何来历?他有些迷惑了。
正当他迷惑之际,那小子开口了:”佟知府!就凭这厮一番说辞,你就肯定那炸毁商铺的疑犯是在下么?”
佟知府闻言之下,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将脑中刚才所想之事,尽数驱散,思及对方不过是一介布衣,而自己身为朝庭命官,此来目的是捉拿要犯,胆气一壮,重新打起官腔喝道:”你不过一介刁民,身为疑犯,被本府找来人证指认,不但不认罪,还敢营私结党,聚众对抗官府,难道这还不可疑吗?如若你真的不是疑犯,为何不敢与人证对质,并且更是聚众对抗官府,这又做何解释?”
王嵬龙晒然一笑,对那佟知府拱拱手,说道:”知府大人,在下何时说过不敢与人证对质了?至于他们…”转首目光一扫身边众人,接着说道:”都是因为他们是在下的好兄弟,只不过见那厮胡乱指认,只是出于打抱不平的心理,才做此鲁莽之举,并非在下聚众对抗官府,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那张小二眼见那三百两马上就可到手,岂能让这到嘴边的肥肉凭空飞去,听这好欺负的文弱少年说他胡乱指认,一时间竟忘了他身边那杀气腾腾的众人,对那知府连忙磕头,指着王嵬龙道:”知府大人明察,小的的确看到他将那些商铺炸掉后慌忙逃走。对了,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些人也在!”
鼠眼一扫王嵬龙身边几人,继续道:”那些人就是他身边的几个。”
此话一出口,王嵬龙凌厉的目光直盯向他。
那张小二哪里见过如此凌厉的目光,被他那如剑一般的目光,直刺心底最深处,直感如同阎王上门催命一般,骇得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两股颤抖不已,脊背不由寒气直冒:天!这小子怎么突变得这么可怕?怎么像阎王爷一样!
心中一片慌乱,好生后悔自己乱说一通,此刻竟再也不想要那即将到手的三百两纹银了,只想尽快离开此地,避开这杀气冲天的小子。
那佟知府并未见到王嵬龙那杀人般的凌厉眼神,听了张小二所说,转而面向王嵬龙,沉喝道:”人证在此,证言凿凿,你如何解释?”
王嵬龙对那佟知府一拱手,道:”知府大人,请容在下来与这人证对质如何?”
那佟知府看看他,微一皱眉,但随即便点点头:”准!”
王嵬龙转而面对那张小二,道:”我来问你,那天在白帝城被炸的商铺处你看到了些什么人?”
不轻不重的话中,注入了”千里惊雷咫尺传”的功力。
旁人到是察觉不出,只是当事人张小二却感觉如雷声在耳边轰鸣一般,加之王嵬龙那杀人般凌厉的目光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骇人印象,心中不自觉地将心中所想的最真实的事说将出来。
只听那张小二喃喃道:”那天,我本在被炸的商铺附近看一对江湖卖艺的兄妹在表演。突然,涌来一群人,其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手拿皮鞭三十上下的汉子,那汉子正在打一个挡了他路的人,打得那人痛叫求饶,但那汉子却不住手。
这时那正在表演的汉子看不下去,过来向那汉子求情,求他放过那人,谁知那人说放过他可以,不过要他身边的妹子陪他睡一宿,那来求情的汉子见他出这馊主意,当然不肯答应。那拿皮鞭的汉子见对方不同意,就命手下人去抢。
眼看着双方就要动刀动枪打架,我张小二可不是好事之徒,为避免被双方误伤,忙见机遛走了。”
王嵬龙听他说到这儿,冲身边面带惊喜之色的众人微微一笑,目光转望脸色正变得难看的知府,接着问道:”那你是不是在商铺被炸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是!”那张小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唐惊云悬在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唐门众人也都以惊奇的目光来回望着王嵬龙和那张小二。
王嵬龙淡淡一笑,继续道:”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见过到底是什么人将商铺炸毁的,是也不是?”
“是!我当时已遛走了,根本就没看到是什么人干的!”
张小二仍是原原本本老老实实地说道。
“那你为何会指认是我将商铺炸毁的?”
这句话可是众人都极想知道的,因此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那是因为当时我遛走时,注意到你在当场未走,还站在原地旁观。我想你肯定知道后面的情况。知府大人悬赏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捉拿这凶犯,我张小二穷了半辈子,能有这等机会得到三百两银子来买屋纳妾,我怎么不会去争取呢?”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唐门呢?”
又是一句唐门中人关注的话。
“这个就要问知府大人了,我也不清楚知府大人为什么会带我到这里来。”
此话说完那佟知府已变得面色铁青。
王嵬龙手一摆,看了看那佟知府,淡淡说道:”好了,我的话问完了。”
同时,将”千里惊雷咫尺传”的功力卸去。
※※※
那张小二被风一吹,身子一激灵,茫然地抬起头望着正瞪着他冷笑的知府,看样子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那知府佟大人的冷笑,他还美滋滋地以为知府大人因为自己指认凶犯有功,要将那白花花的三百两纹银赏给自己,所以才带笑容,不由地面色一喜,等着领赏,心中更是在计算着领到赏后是先买房子,还是先买田宅,抑或是先到万花楼那城里有名的窑子里去销魂一番再说。
且不说他正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且说王嵬龙问过张小二的话,扫了一眼满面喜色的身边众人,以及对那张小二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论调感到奇怪的唐门中人,然后转而面对那佟知府,淡淡地说道:”佟大人,刚才人证所言,想必大人你定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应该知道在下并非是疑犯了吧?还请佟大人明察,莫要冤枉好人才是!”
那佟知府闻言,心中直气得七窍生烟:我堂堂六品知府,要你一介布衣小子来指手划脚地指挥么?
心中虽恼,但却又不奈何于他,毕竟适才他对那人证张小二的问话,自己是听的真真切切的,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乱抓人吧!可此刻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自己话已放出,此刻让自己再收回,实在是难堪之至啊!
想及害得自己这般难堪,实在是这该死的张小二胡乱指认所致,不由恨恨地瞪着那尚沉醉在美梦中的张小二,阴着一张脸,沉声道:”来人那!”
左右立即闪出两个衙役虎声应道:”在!”
知府虎着脸道:”张小二为取得官府悬赏银两,谎称认识凶犯,欺骗本府,现已查明真相,给本府将之拿下,押回府衙候审!”
那原本在做着发财美梦的张小二,闻言大惊,立时大叫起来:”知府大人,小的冤枉啊!知府大人,小的已指认出凶犯,为何要抓小的?小的说的可是实话啊!大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两个衙役拖了下去。
唐惊云见事情已搞清楚,便对那佟知府一拱手道:”知府大人,既然已经察明原因,大人应该明白这只是一场误会,纯属人证贪财所致。如无他事,可否请大人到敝堡作客,让唐某略尽地主之谊,为大人洗尘。”
话虽客气,但不乏以退为进的送客之意,很明显唐惊云对这知府此番举动很是不满,是以事情一搞清楚,便欲送客。
“慢着!”
那佟知府沉喝一声继续道:”本府可并未说过此事已了结,岂能离开!”
唐惊云不由面色一沉,说话的语气不由冷了许多:”那佟大人还有何指教,唐某洗耳恭听。”
对唐惊云态度的转变,佟知府冷冷一哼,道:”虽说人证是为那三百两银子而欺骗本府,此事已查明。但以那凶犯所使的凶器炸药威力而论,当今天下除了你蜀中唐门唐家堡独有的’霹雳雷火弹’能达到外,本府实在是想不出还有第二家能有此物。所以你唐门还是有嫌疑的!还有你,虽说人证未曾看到你行凶,但人证所言他离开时,你还在凶案现场未走,但不久以后,本府便接到了商铺被炸的消息,可想而知,凶犯作案时,你应该在现场,所以你仍是脱不了干系!为百姓着想,你们最好配合本府查案,否则本府将以包庇凶犯将尔等收监查办,还苦主一个公道!!”
前一句话是对唐惊云所说,后一句话则是对王嵬龙所言。
王嵬龙此刻插话了:”既然知府大人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那么在下就将在下所见到的告诉大人吧!”
接着,便将那人证张小二遛走后,接下来发生的事尽数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只是未说众人发觉那伙偷袭之人扔出的炸药就是唐门的”霹雳雷火弹”的事,更未说自己等人出手之事,以免惊世骇俗。
“这么说,你们真的不是疑犯一伙之人了?”
那佟知府半信半疑地问道。
王嵬龙轻轻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佟知府又道:”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说明唐门无此嫌疑!唐家堡此刻极可能有凶犯藏匿,所以本府要彻底搜查唐家堡!”
一言甫出,立即引来唐门众弟子的怒目而视,各自摸向怀中的暗器,便欲发难。
听了这知府的话,唐惊云大是恼火:”这么说,知府大人是坐定凶犯是我唐门中的人了么?”
声音较刚才更冷了。
那佟知府也冷冷地道:”情非得已,本府身为此地父母,岂能不顾百姓冤曲,肆意目无王法包庇凶犯,还请唐大掌门能予以配合!”
思前想后,唐惊云强自按下心头怒火,冷冷地道:”既然佟大人一心为百姓着想,那就请便吧!不过如果大人搜不出什么人来,唐某便要大人还唐门一个公道来。哼!”
“掌门!不可…”
唐门众弟子惊怒交加齐声劝止。
唐惊云一摆手,坚定地道:”不必多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唐门未做过此事,为何怕别人来查!佟大人,请!”
说罢,侧身让过一旁。
一干唐门弟子,心中虽怒,奈何掌门已如此说,只好敢怒不敢言,只好紧扣着暗器,一挨这些官兵有异动之举,便赏他们吃些苦头。
那佟知府见唐惊云等人让出一条路来,便对众官兵喝道:”众人听令,本府令尔等速进唐家堡,搜查疑犯,如有抓到者,本府赏银五百两。”
一听到赏银五百两,众衙役纷纷跃跃欲试,一窝蜂地向唐家堡大门涌去。
众衙役还未到唐家堡大门口,便听到一声闷天沉喝:”站住!”
所有的人均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向发声之人望去。
王嵬龙等人本对那知府无理取闹也甚是恼火,但对方拿百姓的安危,百姓的冤曲这顶大帽子压来,众人就算是再大的火,都发作不起来。若是论武,这些官兵再多上几倍也不够他们杀的,可是那样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那样只会让人更加猜疑,让人更加肯定这事与唐门有关,所以解决此事,也实在不便以武相逼。
再说自己不过一介草民,小时父亲便叮嘱自己莫与官府打上交道,自己也着实不愿与这吃皇粮的主儿有什么瓜葛,但眼见唐门遭遇此等不平之事,心中又实在不忿。
正在众人想办法的当儿,忽听一声似曾相识的沉闷喝声,顿时让众人站定当场,不由均疑惑地向来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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