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村子,王嵬龙赫然发现村子中静悄悄的,那十几户人家都大开着门,不觉心下奇怪。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随意走进一户人家,竟已人去屋空,接连看了好几家,竟都已无一人驻留。心中一动,凝神默察。
……
大约离平狮村四、五十丈处,正有三、四十人仓皇地迤逦而行,神色甚是惊骇恐惧。
只听其中有位老人叹道:”怎么那英俊的小伙子,会如魔鬼一般的杀人?唉……!”
另一个年老点的声音也叹道:”是啊!张老头儿我活了这七、八十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这么俊俏而又这么凶狠的人,却还是第一遭遇到。若非是张老头儿我亲眼看见,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
先前那位老人心有余悸地道:”看那些人,虽然个个拿刀动剑,凶巴巴的,但在那小伙子手中一下就被剁成了碎尸。恐怖啊!恐怖!!你说说看,这小伙子是不是神仙?”
那张老头儿反对道:”我想不会是什么神仙?神仙哪有这般残忍的?他一定是妖怪变的,也只有妖怪才有那么大的本事,也只有妖怪才有那么凶狠的心。你说是不是?”
先前那位老人停顿了一下,争辨道:”我想那个小伙子定然不是妖魔鬼怪,一定是妖魔鬼怪的魂魄附在了那个小伙子的身上,才使他那么凶残的杀人。我不信那么英俊的小伙子会无缘无故地杀人。”
那张老头儿叹道:”张老头儿我又何尝不这样想?但看那个小伙子眼睛清亮,根本就没有鬼上身的一点征兆啊!唉…算了!还是赶紧远离这个鬼气森森的是非之地,找一处清静的地方住下来吧!免得我们也被那小伙子不明不白地杀掉,做地府冤鬼。”兀自长出一口气,急赶几步,好像要脱离鬼窟一般。
先前那老人未再说什么,也忙随即跟上。
……
王嵬龙听了,心里满不是滋味,脸色顿时煞白。没想到自己一心报仇,为了怕祸及这平静的小山村,而将敌人截在村外击毙。谁想落在这些凡夫俗子眼中,自己竟成了魔鬼阎王一般。不过转而一想,也无非是自己手断狠辣了一些,杀的这些为祸江湖的贼子死的凄惨了一点儿,这些情景落在这些整日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曾见过血腥场面的善良农家人的眼中,自然如阎罗恶鬼一般。照这样说的话,七年前那天鹰谷与骷髅教血屠自已山庄208人,又何尝不是恶鬼凶神一样。
所谓”天道自然,各安天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农人有农人的质朴安宁的田原生活,江湖人有江湖人刀头舔血,风雨飘泊的浪荡生活。自己自小生于武林大家,从一出生,就注定与江湖结缘,注定今生走这身不由已的血腥江湖路。这是天命注定,无法更改,自己何尝希望如此。有时实在是希望能有一个似这些农人一般温暖的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一时间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不自觉间,已回到庄尾的竹篱小院。
挥手撤去阵法,走进院子。
正屋中一张八仙桌上摆着一盏烛火,正跳动着火焰,人影照在墙上,被拉得好长。
屋中正担心不已、来回踱步不时翘首相望的几人,见到院外那白雾渐渐消散,门口一闪,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包括已可自由行动的旋风十八骑老大狂风陈青松,都一拥而上。
“龙儿,没受伤吧?”
“龙儿,你没事吧?”
“兄弟,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小龙,有没有受伤?我来看看!”
“少侠平安归来,不问可知,必定凯旋!真是可喜可贺!!哈哈哈哈…”
几人七嘴八舌的抢着问候王嵬龙,顿如三月阳光在王嵬龙心底投进了一缕温暖,但想及刚才那两个农人老者的对话,心中又是一凉。
欧阳烈夫妇与陈青松见他不作声,面色凝重,不由相互对望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孝天忙走前询问道:”兄弟,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受伤了?”尽管他亲眼目睹王嵬龙那般神奇的功夫,但还是有点不信他能放倒成名十数年横行西北的”乌江鬼手”丁成雄,此时见他神色不对,是以有此一问。
王嵬龙轻轻摇了摇头。
欧阳玉凤见他进来,本一片欢心,高兴得很,可随即发觉心上人面色煞白,神情严肃,不由心中一凉,急忙奔至王嵬龙身侧,扶着他的臂膀,关切地问道:”小龙,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一双凤目,焦灼地望着心上人那俊俏而苍白的面孔。
王嵬龙见面前这位相识仅半月余,便与自己一见如故的姐姐,正满脸焦虑惊急地望着自己,心里暗自感动。调整了一下心,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经过,轻描淡写地叙说一遍。
尽管他刻意淡然地描叙那场景,但那天鹰谷众门人平时在江湖上是如何嚣张拔扈,那丁成雄又是何等的盛气凌人,在场几人除王嵬龙外,都曾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心下自是雪亮无比,但在王嵬龙显露出那等威势骇人的武功后,竟成了那付脓包模样。心下不由俱感心中大快,长出一口恶气,长期以来所受的鸟气似乎都吐了出来。
只有欧阳烈在心中轻松下来后,不由又担上了一份心事:这孩子,初出江湖,就杀意如此之重,将来怕不要步其父王天行的后尘。随之脑海中出现了一幅血淋淋的画面出现在欧阳烈的脑海中,那画面上赫然是王嵬龙在疯狂地追杀一群武林人,身后的地上竟是一条由许多残肢断臂,腥红的血染满全身的尸体辅成的道路。想至此,不由心神俱颤,这些可不是他所希望的。谁曾想他这些纯属臆测的幻想,在不久以后竟成了事实,演出了武林有史以来最凶残的大屠杀。此是后话,按下不提。
欧阳烈一收心神,面色一肃,正色道:”龙儿,还记得伯父曾对你说过,那天鹰谷与骷髅教联手屠尽鸳鸯山庄,并不单单为了那块玉诀吧?”
王嵬龙心中一震,自己心中对此尚有存疑,此点也正是自己不解之处,当下也面色一整,凝神倾听:”伯父,这点侄儿正欲请教,还请伯父指点迷津!”
其他几人也围坐在旁边椅子上倾听。
欧阳烈见众人都目注自己,遂接道:”当年令尊王天行在武林中有’剑寒九州’的誉称,实在并非过誉。因为令尊以一套’寒剑四式’挑战江湖,鲜遇敌手,他在闯下了赫赫声威时,也同时结下不少梁子。尤其是后来令尊令堂结庐于桐柏山下鸳鸯山庄之后,曾多次以一庄之众阻拦了天鹰谷与骷髅多次吞并江湖的野心计划,因此便激起两派之怒火,遂狼狈为奸,同时进攻鸳鸯山庄,以致于出现了七年前那幕惨案。小龙,你现今绝世武功在身,可千万注意收敛锋芒,轻易莫要外露,否则必将重蹈令尊复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王嵬龙听了,心里翻涌不止,剑眉深锁。
狂风陈青松自从见到这少年英豪,就被其一种天生的威仪所折服,及至后来见他身怀绝世武功,但又不见其有丝毫狂妄自大的谦谦君子之风,心下更是佩服得紧。闻听欧阳烈一番话,不由大为王嵬龙抱屈道:”盟主之言,青松不敢苟同。青松以为昔年王天行大侠行侠江湖虽杀了不少人,但凭心而论,那些人哪个不是该死之人,皆有其取死之道,个个死有余辜。而天鹰谷与骷髅教这两派妄想吞并江湖的狼子野心,如司马昭之心一般,路人皆知。自王大侠的鸳鸯山庄被灭之后,这两派更是变本加厉,蚕食江湖,吞并合派,以致江湖各派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直怕哪一天就轮到自家头上,每天活在两派的阴影之下,这种鸟气早就受够了,但两派势力实在太强,各派也不得不做缩头乌龟,唯恐避之不及。而今少侠习得一身盖世武功,初出江湖,便杀得天鹰谷帮众惨败而回,副堂主被废,传出江湖,必可令江湖各派振奋起来,让各派看到一丝希望。我们再联合一些有识之士,只要少侠登高一呼,天下共同讨伐两派。各派为了生存,必会齐集一堂,团结一心。到那时,何愁两派不灭,靖宇不清。”
狂风一番说辞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直听得在座几人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欧阳玉凤先前听父亲的话,心中很是不服,后又听得陈大叔这般帮心上人说话,心中大为高兴,也忙接道:”是呀!是呀!爹爹也恁地杞人忧天。也不想想当年王叔叔单人独剑闯荡江湖时也仅有他一个人,就让群贼惊怕得不得了。而今小龙又习得一身绝世武功,半月前尚一招未出,就制得那三鹰老大变成断脚鹰,而刚刚又杀得那些天鹰谷狗贼哧破了胆。以后呀,恐怕小龙走到哪里,宵小之辈就要躲到哪里,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嘻嘻…”边说边眉飞色舞地笑了起来,好像那威风的人不是王嵬龙,而是她自己一样。顿了一顿,随即又接道:”何况今后行走江湖,又不仅是小龙一个人,还要加我一个呢!”
欧阳孝天也振声道:”何止你一个,还有我呢!”
陈青松豪迈地道:”众人一心,其利断金。不只你两个,也算我一份!原来那三鹰果是栽在少侠手中,我道何人有此神功,能让三鹰死在自己刀下。少侠真是神技惊人啊!”昔年兄弟们及盟主被三鹰出卖,实在让他对三鹰恨之入骨,但三鹰功夫与己如在伯仲,就算单打独斗,尚不知鹿死谁手,但被眼前这少年一招未出就变成了残废,随之又成死尸一堆,这少年的功夫不言可知,实在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欧阳烈哈哈一笑:”好!众志成城,就算天塌下来也可被我们顶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么有志气,老夫就是不服老也不行啊!既然如此,待半月后其他五虎十八骑兄弟回来后,我决定与各位兄弟重出江湖,夺回我们的太行山基业,大家以后不必再躲躲藏藏地过这种不能见人的生活了!到时就让我们一起携手,再战江湖,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吧!不仅如此,还要痛痛快快地痛宰那天鹰谷及骷髅教的魔嵬子们,为王家恩弟报仇雪恨!!最好让他们永远从江湖上消失。”
王嵬龙听得众人齐齐为自己打气,就连先前甚为担心自己制造杀劫重蹈父亲复辙的伯父也豪情再生,不由心中甚为感动,不由暖烘烘的,仿佛迷航的船只找到了方向一般,脑中渐渐清晰起来,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先前压在心上的块垒登即四散,感到轻松了很多,脸色自然也红润了许多。
对着众人环抱一揖,王嵬龙感激一笑:”多谢各位仗义相助,此恩此德王嵬龙今生今世受用不尽。”
欧阳烈微笑道:”龙儿,看你怎地那么见外,都不是外人,干吗这么客套。”
陈青松也笑道:”少侠那般见外,我等倒是吃不消了。”
欧阳玉凤见心上人面色好转,也随即心情愉快,调皮地学着王嵬龙的腔调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少侠怎生恁般客套,可把我等当外人乎?”捏着嗓子拿腔捏调说完后,不自抑地捂着嘴笑开了。
众人见她把王嵬龙那般口气学得惟妙惟肖,加以女音代替男音,实在是滑稽透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王嵬龙更是笑红了俊脸。
欧阳烈笑斥道:”你这丫头,学男生说话,羞也不羞?”一脸慈爱模样。
欧阳夫人更是笑的前仰后合,随即对王嵬龙道:”龙儿,这玉凤丫头,被我惯坏了,你莫怪啊!”
王嵬龙搓搓笑得发酸的脸颊,微笑道:”玉凤姐姐率真的个性我最喜欢,我怎么会怪她呢?”说完,朝正羞红了脸躲在欧阳夫人身后偷望自己的欧阳玉凤看去,目光正与火辣辣望着自己的欧阳玉凤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人同时一震,把目光转向别处,脸上却各自一热。
这一切看在陈青松与欧阳夫妇眼中,均内心暗自高兴。
欧阳孝天微笑道:”兄北,再过半个月,五虎十八骑其他叔叔也都回来,你不妨见见他们。他们个个骑术精湛,并且每人都收有弟子,都很出色,说不定这次他们都会来的。”
陈青松笑接道:”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会来的!去年我们离别时,曾约好在这一年内,各自将自己的徒儿尽力栽培,在这次聚会之时便要带他们一齐赴约,好为他们将来在一处集训时打下坚实的基础。青松以为这次聚会一定会很热闹。以少侠这等身手,倒可在他们集训时指点一二。”
王嵬龙忙谦声道:”不敢!小子年岁尚浅,怎敢当’指点’二字?!能与众位叔叔的得意弟子一起切磋较艺,实在是小子的容幸!况且众家叔叔的豪杰风范,小子倒是眼羡的很,真想早些见到他们啊!”此前见到陈青松的忠义之举,内心很是钦佩,此下听闻五虎十八骑将齐聚这里,自然更是心急见到,以遂仰慕之心。
欧阳烈忽然一转话题:”照龙儿所说,这平狮村现下除了我们一家之外,也没会什么住户了,不如将那些弃置的空房重新修葺一番,以供众家兄弟住宿。对了!青松,你的伤势怎样了?”
陈青松抱拳一揖:”多谢盟主垂念!青松伤势已好了八成,已无大碍,休息一晚即可痊愈。”
欧阳烈点点头:”很好!青松,这两天好好休息。五天后,你随老夫走一趟云台禅寺,拜会一下禅寺住持天心大师,顺便通知他转告五虎十八骑弟兄今年聚会在这平狮村。”
陈青松抱拳肃然道:”青松遵命!”
欧阳烈转身问王嵬龙道:”龙儿,你可愿随伯父走一遭?”
王嵬龙答道:”伯父之请,龙儿本当遵从,但这小山村已被那天鹰谷帮众发现,侄儿一时心软,没杀尽这帮狗贼,这些人定必还会返转。为了安全起见,侄儿想在这小村里设一些机关及阵法,以资保护。侄儿见此小村盛产竹子,只要稍加布置,这里便可变得铜墙铁壁般牢固。因此,侄儿想留下来!”
欧阳烈心知王嵬龙所虑甚是,也不再勉强,转问儿子孝天可愿随行。
欧阳孝天看了一下王嵬龙,回道:”爹!孩儿想给兄弟帮忙,顺便讨教一些武学。这半月来孩儿自感刀法大进,但有些地方还不甚明了,所以孩儿想留下!”
欧阳烈点点头,儿子半月来在王嵬龙的指点下,刀法突飞猛进,自己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下却是实在对这恩弟独子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不再说什么,又明知故问地转问女儿:”玉凤,你呢?”
欧阳玉凤闻言撇撇嘴道:”你们都是长辈,我一个小孩子家跑去搅和个什么劲儿?我才不去!我还要陪小龙呢?况且有一些剑招,还有些搞不清楚,还要请小龙指点一二。”
欧阳烈哈哈一笑,对女儿戏谑道:”指点剑招?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欧阳玉凤迷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在哪里?”
陈青松也凑趣道:”当然在于少侠也!”说完,和欧阳烈夫妇同时哈哈笑开。
欧阳孝天笑意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