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般迁就于我,不是不感动的。龙腾小说 Ltxsfb.com然而,我也不想在这事上作过多的纠缠,转而问道:“你打算如何对待翊枫、楚王他们?”
他看了看我,一点我的鼻子,叹了口气:“你呀!罢了罢了,楚王叔朕定不能饶他,翊枫……翊枫也是不能留的。”我试探地问:“这个,能不能不要满门抄斩?”他大笑,拉着我坐到一旁:“伶雪,你真可爱,你是想为他们求情吗?”
“也许有些人是无辜的。”我耸耸肩,“比方说丫鬟使女、小子奴才。”
他沉思数秒,终是看着我:“伶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觉得我这皇帝是十恶不赦之人,将信亲王府及楚王府一网打尽?”电视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篡位之人落败后一定满门抄斩,诛九族,(看情况这条可以省略,这九族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他们老陈家的几个人,全诛了谁当皇帝?)杀无赦。或是男人充军,女人充妓,或是发配边疆,或是发配宁古塔……
身畔的男人见我不专心,也不出声提醒,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待我自动回过神来,奇问:“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他笑了笑:“其实很简单,该死的一个也不留,该活的朕便让他苟活几年。”看他明显地敷衍搪塞,我也知趣地不再问,起身告辞。他拉着我的手挽留:“朕怎么觉得你这一走就见不着了?”
“让我再想想……”我迟疑许久,终是说道。
他执起我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朕其实也知道,除夕那夜之后,你许是再也不愿和我亲近了,但朕不甘心,上穷碧落下黄泉,朕都要牵着你一道。”怪不得那天凌晨的他,是那样的凶猛异常,不依不饶,几乎被他给融化,原来……他早料到事情会这样。
看到他深情款款的样子,我再度被惑,轻移脚步走到他跟前,投入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他紧紧搂住我,将头深深埋入我的貂皮围脖上。不可否认的是,此刻他对我深深的眷恋不是装出来的。不是不彷徨,不是不感动,心动不如行动,我执起他的脸,缓慢而肯定地说:“不准把我忘了,不然……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绝不饶你!”一语既毕,蜻蜓点水般吻上那双欣喜雀跃的温柔双眸,它为我而服帖地闭上,管他是真心喜欢还是片刻被惑甚至一时迷恋,我一个新世纪灵魂还惧它做甚,一念至此不由得甚为心动,急切地吻上那因激动而微颤的双唇……
他一震,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住上风,腰肢被他用力勒得生疼,从唇上传来的炙热几欲将我融化。一时间只觉得天地俱灭,只剩我和他,心贴着心,仿佛这一刻便是一辈子,只愿生生世世,白首不相离。
浓情蜜意的吻在越拥越紧的激情四溢中渐渐升温、变质,连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四周充满情欲的味道。某双不甚规矩的手已从我貂皮大袍的对襟处伸进外衣,再熟门熟路地从空隙处钻了进去,隔着小衣正沿着我身体的曲线上下移动。我感到不对,正准备推开他,他已先我一步停止小动作,搂住我阵阵轻喘,歇了一歇方才好笑地说:“朕算满三十岁的人了,一向效仿先皇的清心寡欲,也曾阅女无数,均是场面上文章,偏偏遇上你,每每失控,堪比那初尝人事的少年郎。”我气息不稳,不想与他乱扯,一把推他起身,谁知他有所察觉,用力拽过我的胳膊,略弯身躯,那满含情欲的双眸极难得地正色询问,“楚王叔一府暂且不管,如果朕留翊枫一命,将他终身圈禁,信王府上下无关人等一律赦免,你肯不肯一心留在朕身边不作他想?”原来他一直是知道我另有想法的。看到他略带恳求的询问,我大为震惊以及迷惑。他这般心计这般绝情之人,对我百般容忍,数番退让,这到底算什么?
管他呢,今日只管眼前事,哪管明日雪雨霜。见那双询问的眼眸情欲犹存,我妩媚一笑,抬起右手食指在那唇上缓缓轻移,踮起脚尖凑过头去吐气如兰,声音里满满的妖艳:“陛下,要不要带臣妾参观一下您的龙床?”那双眼眸墨色更浓,声音嘶哑且性感:“要!”说罢一把抱起我。
突然间,外边传来不识时务的敲门声,我轻笑,欲求不满的男人不耐烦地问:“谁?什么事?”门外朱三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陛下,兵部尚书和黄丞相都在尚书房候着呢!”男人有一瞬间的迟疑,见状我立刻识趣地准备跳下来。男人手一紧,对着外头吩咐:“天下太平,让他们该干吗干吗去。”顿了顿,继续吼道,“你这总管做了这么些年,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朱三立即答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告退。”他满意一笑,低头轻轻咬住我在那棱形唇角作乱许久的纤纤小手,竟拿舌吮吻起来。我脸一红,不好,玩过火了,侧头一看,黄闪闪的龙床已近在咫尺,被男人轻轻放在床上,我正要一骨碌转向逃开,男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用极低的磁性嗓音俯到耳边温柔地问:“朕的龙床不但好看,还很好用,王妃要不要试试?”这个男人是个妖孽,不然我怎会被镇住,不由自主地点头说好呢?
他……十分的温柔,不,是十二分的温柔,一举一动,都让我极其震撼,比之以前任何一次感受都要来得深切,深深腻在其中。
待我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男人已整整齐齐地穿好中衣,正拿帕子小心翼翼地帮我极其温柔地上下轻轻擦拭。我大惊,准备抢过帕子自己来,他捉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笑道:“朕喜欢这样做。”看到那不容置疑的肯定眼神,我羞极,撇过头去不看他。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在我的额头深深一吻,笑道:“朕居然很有成就感呢!”我不理他,四处搜索我的衣裳。他从床尾拿起我的衣裳冲我笑得过分温柔,真当我老脸功夫深厚吗?我摇头,一边拿起龙锦被遮住身子,一边起身去夺,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眸似十分愉快:“朕不介意待会儿再帮小伶雪擦洗一番呢!”
言外之意路人皆知,好吧,你赢了,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他朗笑,俯身再次吻了一下:“朕帮你穿衣,至于这么痛苦吗?”我是不想看到你得意的笑脸好不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在我指导下笨拙地给我一件件穿好衣裳,我不依不饶地挑衅:“呀,臣妾以为陛下脱女人衣服很熟悉,穿衣定是十分在行,哪知……”
他不与我搭话,只是惩罚性地给我一吻,再度兴致勃勃地努力与我那烦琐的各式衣裳奋斗。看他卖力演出,我亦不语,只是凝视他一举一动。
终于,衣裳被他一件件正确地挂在我身上,他满意地笑了:“朕仿佛创建了一个新王国。”我被心里欢喜的感觉给左右,冲口而出:“以后不准再帮别的女人穿衣服。”他一愣,随即笑了:“那是自然,帮女人穿衣服,比看一天的奏章要累得多,朕可不想讨累。”看我面色不善,立刻补充,“但是帮伶雪穿衣,朕是心甘情愿的。”
我靠在那温暖的胸膛不想动,但是恐怕绿萼在外头怕是急得要哭了,来时我是那般的咬牙切齿,出门却……
看我又开始神游,他也不提醒,只是轻轻牵着我的手,待我回神,已和他手拉手走到了门外。看到朱三、绿萼及几个亲近宫人低着头,仍掩不住一脸的暧昧,别人不说,朱三是武林高手,耳力自是不比一般人,其他人或许靠推测这大半天我进去干吗了,估计朱小三总管怕是听得个七七八八。我恼羞成怒,大力准备挣脱那双执在一起的手,他却是紧紧握住,含笑而视。
我面红耳赤地和绿萼二人坐上宫轿,一径回得信王府如意岛。
绿萼真是个乖孩子,平日里最喜欢八卦别人,却对我这做主子的一言一行不评论半句,仿佛我杀个把人都是对的,天经地义一般。
一宿无话。
到了第二日,风平浪静。
第三日,再度风平浪静。
第四日,从宫里传来正道消息,楚王爷趁除夕之夜,在户部侍郎刘扬(嘉靖三年由户部参事晋升的)协助下,趁各路将军大臣都齐聚宫中之时,大肆犯上作乱,后又牵扯信亲王爷上阵,信亲王爷深明大义,最终协助皇上一举拿下各路叛军。信亲王爷此刻身负重伤,留在宫中静养。
此事现已查清来龙去脉,特将楚王爷及刘扬满门抄斩,男仆发配边疆充军,女仆一应充官婢。
信亲王爷虽与刘扬姻亲,但念其迷途知返,特恕其罪,免去其辅恩将军一职,削亲王爵,仍领郡王一爵,世袭罔替。侧妃刘氏,许以皇国寺出家为尼,永世不踏红尘,府上其他人等,赦。
原来他真的做到了,事情最后得以这般处置,到底是和他底下的大臣们如何商议的,事情能做到这份儿上,我也不知道是该喜该忧。
大门口的龙飞凤舞的“信亲王府”一匾,在热热闹闹挂了两年后,终于悄无声息地换成了“信郡王府”。知根知底的大臣们都不再踏足王府半步,职位低的官员也间或听到些风声,再不似往日般殷勤来往,一时门可罗雀。
府上的从人们都已经赦了回来,不知怎的人却少了许多,连岛上的人,由先前的十二个,除去我嫁了的两人,只得三人回来。明明都是婆婆信太妃多年的老臣子呀,我觉得奇怪,转身问嘉靖帝,他嘲谑一笑:“不是每个吃信王府饭的人,都拿信王府饷的。以后是你当家,朕帮你清理了一下,这下干干净净的,再无闲杂人了。”我大骇,敢情还有许多间谍或双重间谍,都查什么呀?查信亲王今天在哪儿办公,晚上在哪儿睡觉,每天起夜几次?巨寒!
信亲王犯上作乱,因正妃与皇上有染,在狐狸精王妃的枕边风下,满府平安苟活,是京城此刻传得正盛的豪门世纪大绯闻,人人津津乐道。一时间,京城风流贵妇信亲王妃(不,信郡王妃)张氏伶雪再度声名鹊起。
曾经传说的奸夫,原来不是大驸马,而是嘉靖皇帝,大家都弄错人了,大驸马背黑锅了,难怪当时长公主过信王府找麻烦却铩羽而归——京城百姓如是说。
那信郡王妃生得妖娆异常,媚可祸国,当时一嫁进信王府,竟生生将那京城第一美人侧妃刘凝香比了下去。一时间,众人花千两黄金只为求得信郡王妃玉照写真一张。
……
自从信王府的禁令解除后,我便差绿萼带暗卫一起上街打探坊间消息。毕竟,我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外在形象的。以上便是绿萼带回后整理出来的消息。我很奇怪,为什么这般枉议皇室,居然没人出面阻止,这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第十日也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信郡王回府来了,信郡王府再度戒严。我得到消息,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出岛来看他。那守着正院的,正是我熟悉的周勃统领,嘉靖对他并没放松警惕。周统领见我准备去看翊枫,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便躬身让我进去。
我见到他时,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无关感情,或许感情在我和他之间从未有过,不管如何,此刻剩下的,是全然的怜惜。他正躺在床上休息,平日里那样得意神采飞扬的一个人,如今如同小老头子,胡须未剃,头发干燥。刚满二十岁的人,看起来仿似早过而立之年。莺儿正在伺候他喝水,见我进来,她乖巧地放下茶杯,向我福了福,低头关上门走了出去。
他自我进门后便一直默默打量我,此时见房内无人,冲我一笑招手道:“你来了,坐过来吧。”我顺从地坐到床沿,想了许多的话却说不出口,沉默了半晌终于讷讷开口:“你……”
“你……”他正巧同时出声。见状,他笑得苍凉:“我来说吧……你还好吗?”
我点头不语。
“他……待你还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仍是点点头。
他苦笑,头转向里侧:“唉,这怪不得人,他说对了,的确是我把你送给他的。如果当初我也这般敞开心扉待你,你也不会跟他吧。”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看他精神委靡,我不禁问道:“你到底怎么啦?”
他见我面有悲色,愣了愣,伸出手来准备帮我擦拭脸上的泪痕,我一僵,他有所察觉,尴尬地放下手,强笑道:“没怎么,只是功夫被废,四肢无力而已。”
原来是这样,他或许再也不能生龙活虎地乱蹦乱跳了。
“你还气我利用你吗?”他低声小心翼翼询问。
我摇摇头。事已至此,谈不上谁利用谁。如果当初他真的一心一意待我,我就不会再遇上嘉靖帝了吗?呵,真讽刺,不是早遇到过了吗,当初未名湖畔初见,魔障便已产生,如果后来翊枫真能待我真心,我便不会作他想吗?我生平最恨委屈自己,胆儿小却不甘心,如果有看中的人或物,我是死活都要博一把的,真是冤孽。
“你会看不起我吗?”他不死心再问。
我笑了,握住他的手:“成王败寇,我有什么立场看不起谁?”他笑了,仍是一如既往的灿烂,如同初见一般。
又沉寂良久,他再度出声:“我们可不可以从头开始?”他幽问。
我愣住,又绝望地摇摇头。看他神情落寞,我摇头苦笑:“相信我,翊枫,这是我的损失。”
他微笑:“是吗,那我得到的又是什么?”
我一时语塞,不能回答,怔怔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