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的声音冷漠坚定。
宋安毛骨悚然,身子哆嗦着,差点没吓尿。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他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会嗤之以鼻,这点破事与他过去做的恶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要因此治他的罪,他早就不知道该死多少回了。
可孔晟却是朝廷新近诏命的江宁郡王,总领江南山南两道军政要务,理论上说盐漕转运使衙门也在孔晟的节制之中。孔晟说要治他的死罪,要砍头,宋安这只徒有其表的纸老虎怎么可能不害怕?
宋安叩首在地,哀呼不绝,光顾着喊饶命了。
宋彬的脸色同样很难看,同时心里也有些恼火。他本来以为,宋家在江南地位特殊,即便是孔晟,也应该会给宋家几分面子,否则没有宋家的支持,跟树大根深的宋家作对,孔晟这个郡王怎么能在江南站住脚?
但没想到孔晟却没有给宋家留半点情面,竟然还口口声声要将宋安绳之于法砍头治罪。
其实宋彬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弄清真正的状况,不过,以他对宋安的了解,肯定是宋安无意中惹上了微服出来游玩的孔晟——可谁能想到,堂堂的江宁郡王,竟然孤身一人出现在钟山附近?
至于宋安和孔晟是如何冲突上的,宋彬也能猜一个大概出来,毕竟他这个堂兄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宋彬一念及此,本着息事宁人不给父亲宋宁添麻烦的原则,立即躬身下拜,陪着笑脸道:“郡王,我家兄长行为不端,我一定回去禀告父亲,以后严加管束。今日之事,完全是一场误会,请郡王网开一面,我们宋家承情不小!”
孔晟冷冷一笑:“宋彬,你们宋家这位侄少爷何止是行为不端,那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看刚才这架势,数十人持兵器围攻,显然是要将本王置于死地,还口口声声要将本王往死里打,打死了他宋家来一力承担……如此种种,你竟敢说让本王网开一面?”
“孔某自出仕以来,河南平叛,身经百战。入京后获封长安候、神策大将军、神龙卫大都督,执掌京畿军权,此番虽然卸去京畿兵权,却也还是朝廷一品郡王,你们宋家的人却要将孔某置于死地,这是不把孔某放在眼里,还是目无朝廷、陛下和大唐律法?”孔晟这番话说得极重。
宋彬毕竟是在江南军中为小将,虽然是挂职镀金,却也明白官法如炉、朝廷和皇帝的威严不可侵犯。孔晟这番话一旦坐实,不要说自己和宋安了,就是父亲宋宁,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宋彬脸色大变,再也矜持骄傲不得,同样跪拜在地,高声道:“郡王,宋家对郡王、对朝廷和陛下绝无半点不敬之心。宋安不知郡王驾临,鲁莽无礼,触犯郡王威严,实在是犯下大过。请郡王放心,末将回去一定禀告父亲严惩不贷!而且,我父日后一定会登门向郡王赔罪!”
孔晟冷冷一笑:“不需要宋宁登门赔罪——本王迟早要去盐漕转运使衙门问问他,这朝廷供养的盐漕官军到底是朝廷公器还是你们宋家的打手护院?目无朝廷和大唐律法,出动官军围攻本王,此事事关重大,已经不是我与你们宋家的个人私怨——本王奉诏命经略江南,盐漕转运也在本王的节制范围之内,本王这便会同江南处置使衙门一并审理此案,将处置结果向朝廷奏报。”
宋彬倒吸了一口凉气,微微后退半步冷笑起来:“郡王,我们宋家与郡王府无仇无怨,这本来不过是一场误会,如果郡王非要不依不饶、小题大做,我们宋家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孔晟嘴角一挑,声音更加淡漠:“你竟敢大言不惭反过来指责本王小题大做,宋彬,你可知道,单是这一条,本王就能治你一个冲撞本王之罪?!”
宋彬此刻也豁出去了,反正他心里很清楚,孔晟扣过来的大帽子万万不能认下来,一旦被坐视,宋家肯定要惹上大麻烦。
宋彬冷笑一声:“郡王,末将已经说过,不过是一场误会,末将兄弟已经再三向郡王赔罪认错,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郡王如此欲加之罪,摆明了是不给我们宋家留半点余地,末将觉得这同样也是不给郡王自己留余地。我们宋家在江南,为朝廷操劳盐漕要务,可谓是披肝沥胆忠诚不二,如果郡王非要无事生非,我们宋家也不会坐以待毙!”
孔晟嘴角泛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弧度:“宋彬,你这是在要挟本王吗?”
宋彬躬身施礼,淡淡道:“末将不敢。末将字字句句都言出赤诚,宋家对郡王也并无半点不敬。郡王位高权重,末将职位卑微,又岂敢要挟郡王?”
孔晟目光中杀气隐现,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你们宋家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带人搅闹郡王府在前,出动盐漕官军当众围攻我在后,罪证确凿,难道还要抵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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