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以为,郡王固然才名动天下,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但领军作战乃国之大事,不是吟诗作画卖弄风月,郡王亲自掌军,不过是纸上谈兵。不要说末将不服,就是江南道所属数万将士和数十万百姓,也会不服!”
“当然,郡王位高权重,以势压人,末将纵然不服,也无可奈何。但,纵然郡王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末将诛杀,末将也要大声疾呼,高声反对!而且,末将还要斗胆上书陛下,参奏郡王为个人一己私利无视国之根本!”
顾超的声音渐渐拔高,眸光中的不屈之色越来越浓。
孔晟淡然笑着望着顾超,知道此人性格刚强意志坚定,要想让他屈服或者屈从于自己权威之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更重要的是,此人是杨奇的绝对心腹,这本身就让他站在了孔晟的对立面上,无论如何对孔晟都有着天然的排斥感。
孔晟此时多少感觉有些无奈。
昔日他这个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实在是太过响亮了,伴随着他那几首脍炙人口的诗歌传颂天下的是他才子的身份标签,因此,尽管孔晟屡屡展现出武力值超高的一面,还有河南道平叛和光复东都洛阳的功勋,也还是总被人下意识地划归为书生之列。
在长安,朝野上下没有人将孔晟当成普通的文士或者文臣;可大唐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在其他地方,至少在大多数人心里,孔晟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形象。
以至于顾超还将此作为反驳和反对他掌控江南道兵马的义正辞严的理由,这理由虽然牵强,却也算是能站得住脚。
孔晟轻轻笑了:“顾超,你那意思无非是说本王是文士出身,书呆子一个,带不了兵,强行掌兵就是祸国殃民,是这个意思吧?”
顾超神色默然,心里冷笑。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顾超,你可知道,本王在河南道平叛,历经数十战,斩杀叛军数万人,从无一次败绩。”
顾超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他心道即便真是如此,那也是官军将士上下浴血奋战,与你孔晟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孔晟淡然又道:“每一战,本王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京畿神策禁军是我亲自一手组建。而在灵武城外,本王又曾率五千禁军和两万灵武守军将十万回纥大军据于边关之外,而你却说本王是纸上谈兵,不懂掌军?”
孔晟的声调陡然拔高,冷漠道:“本王也懒得跟你计较什么长短。不过,顾超,本王可以与你立下赌约,你先回去养伤,待你伤养好,本王愿意与你比试一番,兵法韬略、武功骑射、排兵布阵之术……等等,任你划出道来,若是本王不是你的对手,那么,从今往后,本王绝不染指江南军务。”
孔晟此话一出,乌显乌解等人心里有数,根本无动于衷。在乌显看来,这天底下能胜过孔晟的武将绝对是凤毛麟角。这顾超虽然也算是江南名将,文武双全,但若是与孔晟比试,绝对会被孔晟摧枯拉朽全力碾压毫无反抗之力。
但杨奇等人却是意外一喜。
孔晟天生几分蛮力,后来又跟司马承祯学习武艺的事儿,杨奇是知晓几分的。而再往后孔晟竟然率军与叛军在河南道正面作战,显然在骑射方面也有所涉猎,但无论如何,怎么可能是顾超的对手?
顾超可是名将之后,自幼习文练武,一杆长枪使得是出神入化,在这江南军中,无人是顾超敌手,号称百人敌。孔晟竟然要跟顾超比试骑射之术,这……在杨奇和杨奇麾下的江南将领心里,孔晟这不是疯了就是狂妄嚣张到了一个不知所以然的程度。
“郡王此言当真?”顾超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孔晟轻轻一笑,霍然起身,转身而去,只撂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本王何等身份,岂能对你一个军中偏将言而无信!”
孔晟扬长而去,来得快去的也快,杨奇等人深知没有来得及送行,孔晟已经大步离开。刘平山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草草向杨奇拱拱手,然后追着孔晟的背影离去。
杨奇脸色复杂端坐在那里,凝望着被两名部将搀扶起来的还有些站不稳的顾超,轻轻道:“顾超,你受苦了,他贵为郡王,老夫无法当面与他相抗,你可明白老夫的苦衷?”
顾超神色激动,勉强抱拳施礼道:“使君大人,末将深知大人身不由己,岂能有半点抱怨?只是这江宁郡王来者不善,他要插手江南军政,大人还是要早作准备为好。不过,若是他言而有信,待末将养好伤必将杀杀他嚣张的气焰,为吾辈江南所属扬眉吐气!”
“他要与你比试骑射战阵,狂妄之极。他断然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老夫心知肚明。只是他城府深沉,手段层出不穷,他明知不敌而为之,老夫担心他另有图谋。”杨奇的话微微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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