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突然出现在大明宫麟德殿外,内侍省监朱辉光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直流。他倒不是害怕孔晟是鬼魂,而是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孔晟的死讯是自己传给皇帝的,自己言之凿凿,而如今孔晟却安然无恙,让自己如何向皇帝交代?
此刻,皇帝正在为纪国公主被劫的事情大发雷霆,如果再有此事,朱辉光其实很难想象皇帝会有如何暴怒的反应。
朱辉光急匆匆走到宫门前,望着孔晟长身而立的英挺身影,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大将军,你这一次,到底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这死讯一出,陛下在宫中无比哀痛,就在方才,陛下还出宫赶赴长安侯府要去拜祭于你,还召集群臣商议,要为你追谥……可如今,你却又……”
“杂家在陛下面前言之凿凿,你让杂家情何以堪啊?……”朱辉光的话里话外难免会有几分抱怨的情绪在内 。
孔晟笑了笑,声音非常平静:“朱省监,孔某诈死自然另有深意,这一点,孔某自然会向陛下仔细解释,你不必过虑。”
孔晟的意思也很难明确,这事是我跟皇帝之间的事儿,与你一个太监无关,你不必过于焦虑担心。
朱辉光暗暗道,杂家不必过虑?你可知陛下震怒之下,首当其冲的就是杂家?这事可大可小,往大处说就是欺瞒皇帝,欺君罔上。
但朱辉光却是没法拦住孔晟进宫。
他默默地带着孔晟直入麟德殿,去见皇帝。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有些愕然,旋即非常恼火,他冷冷望着孔晟一字一顿道:“孔晟,朕要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有不必来见朕了,你直接去大理寺大狱报到就是!”
孔晟躬身一礼,镇定自如:“陛下,臣之所以诈死设计,与那回纥二王子移地建有关。”
皇帝眸光一闪:“此人已经仓惶逃走,朕宽宏大量,不为己甚,有不予追究了。你诈死竟然与回纥人有关?孔晟,细细道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移地建率众连夜逃走的事情,自然瞒不住皇帝,有不可能瞒住。皇帝只是懒得追究就是,反正跟回纥人的关系就这么着了,该和亲的还是要和亲,因为这符合大唐长远政治利益,至于回纥使臣团不遵法度,作为大唐君主,他自然要有几分气度——实际上,追究下去也没有必要,更无法落实,如果派兵去追赶移地建,肯定能抓到,只要回纥人还没有出大唐境内,这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可抓到又能怎样?杀了还是关起来?都不现实。除非皇帝要挑起两国战争,否则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移地建显然是明知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大胆逃走。
孔晟不疾不徐道:“那回纥王子当日在城外见到火炮威力,心下觊觎,竟然派出杀手夜闯臣的府邸,趁臣不备用迷药将臣掳走。后来臣得高人相助,侥幸脱逃,所以就诈死设下圈套,引贼人入彀……”
孔晟将话题引到了火炮方面,皇帝心头一震,火炮事关大唐国运,在皇帝心目中是头等大事,扯到火炮上,自然就无比重视,忘却了各种不满和不快。
皇帝震怒道:“孔晟,此言当真?这回纥小儿当真是狂妄之极、放肆之极,竟敢试图染指我大唐神器……”
皇帝发了半天的火,其实都是空头炮。因为移地建无论怎么说都是回纥可汗的儿子,除非万不得已,或者移地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否则,皇帝有不能轻易拿移地建怎么样。
但孔晟成功将话题转移出去。
他没有提及明教,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凡事扯到宗教上,总会让皇帝心生各种忌惮和顾虑,不如不提。
“火炮之事,没有泄露吧?”皇帝目光炯炯,紧盯着孔晟。
孔晟摇摇头,面色肃然:“请陛下放心,火炮之事,依然不再是孔晟个人的玩物,既然作为国之重器,事关重大,臣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大意,此等机密要务,臣都放在这里……”
孔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