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时间趺坐在地,孔晟的双腿和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起来。他略一迟疑,还是双手撑地,缓缓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麻木肿胀的双腿。一旁的神龙卫和影卫看守都装作什么都看不到,默然不语。
孔晟原地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又扫视众位看守一眼,微微一笑,缓缓又坐了回去。他知道这是一场与皇帝之间的攻心战,也必将是一场持久战,比拼的不仅仅是毅力还有体力。
乌显乌解带着两个长安侯府的护军匆忙而至,借着夜色的遮掩,来到丹凤门内,为孔晟送来饮食。孔晟回顾众人,笑了笑道:“各位,孔某可以用些水和饭食吗?”
一干看守的神龙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片刻后,一个领头的神龙卫头目大踏步走过来抱拳躬身恭谨道:“请大将军自用,我等不敢干涉!”
皇帝只下旨说让孔晟在丹凤门内面向大明宫思过反省,圣旨上却没有明说不让孔晟吃饭喝水,既然如此,神龙卫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人情让孔晟自便。
毕竟,这支神龙卫是孔晟的嫡系班底,虽然孔晟目下极有可能被皇帝治罪,但在神龙卫军卒心里,对孔晟的敬畏和忠诚却不会泯灭。至少,暂时不会。
孔晟并不知道,此刻的另外一道宫门处,三省六部的很多主官权贵络绎不绝地开始次第进宫,皇帝突然下昭传具备一应等级职位的核心文武大臣去麟德殿议事。
当然,被召入宫的还有皇太子李豫。
长安西市宣德坊。虢王府。
如今的虢王已经彻底沦为闲散宗室,无职无权,整日赋闲在家,领着李唐朝廷发给宗室的优渥俸禄,做一个不管闲事不问世事的富家翁。
以虢王的性格,从执掌大权一方诸侯到闲散王公,这其间的反差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他不是甘于蛰伏之人,每日里暗中营运,甚至试图结交东宫太子李豫,试图东山再起。
听闻孔晟因为抗旨拒婚被皇帝问罪,虢王李巨神色有些复杂。望着世子李川和女儿凤阳郡主李萱,他轻轻叹息道:“没想到孔晟这小厮还是那般臭脾气,连陛下的旨意都敢忤逆,真是悍不畏死,让人目瞪口呆。”
李川与孔晟有过种种过节,而在夏邑城,又曾被孔晟圈禁,对于孔晟如今的遭遇自然是幸灾乐祸:“父王,这厮罪有应得,此番抗旨,难逃死罪,真是大快人心!”
李川的话让李萱听了俏脸变得很难看。
李巨扫了女儿一眼,干咳了两声,示意李川不要再说了。
女儿跟孔晟之间颇为友好,李巨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后来形势逆转,虢王一系被皇帝召回京免去兵权,说不定李萱跟孔晟将来会有婚姻的缘分。
不过,从现在看来,孔晟连皇帝亲女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李萱这个凤阳郡主?
李萱神色焦虑恼怒,只向李巨躬身一礼道:“父王,孔晟抗旨拒婚,其中必有原因,我等作为外人,妄加评议,绝非正人君子所为。况且,人之有难,我们落井下石,足见小人本色。”
李萱与李川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素来不合,李川见李萱竟然为了孔晟而不惜对自己冷嘲热讽,不由羞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怎么能叫落井下石?孔晟抗旨拒婚,触犯朝廷律法,本就是死罪难逃!”
李萱冷笑一声:“大哥,请你记住,当初我们落难之时,若不是孔晟放你一马,你还能安稳稳坐在长安城里饮酒作乐指手画脚吗?”
李川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你!你胡言乱语,目无兄长……你……”
李萱冷冷扫了李川一眼,径自向李巨施礼道:“父王,女儿先告退了。”
李萱转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