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见虢王站出来平息事端,心里不甘,就把全部的火气撒到孔晟身上,他冷笑起来:“父王,就算孔晟对三妹并无冒犯不敬,但此人来历不明、行迹诡秘,去铘赴任不走寿州、颍州一线,反而北上绕行彭城,定然是安贼叛军奸细,不能不查!”
李萱呸了一声,既然脸皮都撕破了,李川一心要踩着她往上走,她就再也不顾忌所谓的兄妹之情了:“兄长,作为虢王世子,宗室贵胄,你说话可不能信口雌黄、无中生有!孔晟出身江宁,孔门子弟,江南杨奇的故人之后,怎么叫来历不明?他是陛下钦点的天子门生、宋城县令,怎么能是叛军的奸细?!”
“孔门子弟?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冒充的名门之后?至于说到朝廷钦命,哼,安禄山起兵以来,河南道不知道反叛了多少朝廷命官,遑论是如此一个还未到任的黄口孺子?!”李川嗤笑一声,断然挥了挥手。
李巨见儿子女儿争得不可开交,有些尴尬地斜眼瞥着李辅国。见李辅国竟然饶有兴致地托着腮做“看戏”状,李巨就强自压制宗心的各种不舒服,正要开口打断终止这场无聊的纷争,却听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孔晟开口了。
孔晟心里很清楚,李辅国这人奸诈阴险、唯利是图,他纵然对李川的“指证”很不以为然,却也不可能公开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因为他未来还要留在彭城,依赖于虢王生存,不可能因为孔晟去得罪虢王世子。
而李川也是有恃无恐,虽然孔晟似乎跟李辅国有些关系,但这所谓的朝廷钦差如今不知何故落难在彭城,他算个鸟啊,李川料李辅国也不敢得罪自己。
另一方面,李川的指证其实非常勉强,根本站不住脚。这一点,不仅虢王明白,薛胜等人也明镜儿一般。只是李川毕竟是世子,明知他胡搅蛮缠,众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世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与叛军勾结,还请拿出证据来!若是世子没有证据,凭空诬陷孔晟,孔晟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去不要,也要向朝廷参上一本,时请王爷还孔晟一个清白!”孔晟向前走了两步,声音虽然低沉却无比的有力。
李川向朱大牛投去冷漠的一瞥。
朱大牛不敢怠慢,立即躬身向虢王道:“王爷,诸位大人,末将不敢妄言——在王家堡时,末将曾亲眼见此人主动请缨率堡中五十余人出堡与叛军五六百人相抗,还请王爷和诸位大人想一想,50人对500人,这是何等的力量悬殊?但此人竟然能轻而易举地逃离叛军的围追堵截,极有可能是叛军放水!”
“更重要的是,此人本意欲与叛军合谋一处,攻陷王家堡,奈何凤阳郡主率我等死战,箭出如雨,射退了叛军。此人见状,恐事情败露,不得不半路逃离王家堡,这是末将等人亲眼所见!”
朱大牛壮着胆子抬头来望着孔晟,冷笑道:“孔晟,你莫要否认,你当时半路逃离王家堡,数百人亲眼所见,证据确凿!”
孔晟闻言,忍不住笑了。
他本来以为李川主使的这校尉朱大牛掌握了他什么“通贼”的证据,原来是八分的自以为是恶意揣测加上两分的故意构陷!
当日在王家堡,他的确是半路退走不告而别,但要说他与进攻王家堡的叛军合谋,就完全是扯淡中的扯淡,指鹿为马造谣生事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奇葩了。
孔晟不慌不忙地向虢王拱了拱手,对于身侧这个眸光闪烁的“证人”朱大牛,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道:“王爷,当日下官在王家堡,率凤阳郡主麾下五十骑出堡与叛军作战,这的确是事实。当时叛军掳掠本地农人工匠,意欲制作攻城云梯,若不损毁叛军器械,王家堡危在旦夕——因此,郡主这才命令下官带人出城堡出奇不意烧毁叛军即将制作而成的攻城器械,目的就是为了保柞家堡。”
“若这也可作为证据指摘孔某居心不良与叛贼勾结,那么,跟随孔某出堡死战的五十勇士,将情何以堪?况且,孔某一向在江南长大,与安贼叛军并无一丝一毫的瓜葛,我为什么要与叛军勾结?我的动机何在?”
“下官率众出堡血战,出生入死,幸不辱命,这才是解了王家堡之围。只是没想到,这位朱校尉竟然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孔某倒是想问问你,当日孔某在城堡之外与叛军厮杀之时,你在何处?你在何处?!”
孔晟霍然转身,扬手指着朱大牛,声音陡然间拔高了几度:“当日,孔某与五十壮士在城堡外舍生忘死与敌拼杀,你这厮就躲在城堡里龟缩不出!如此坐享其成贪生怕死之辈,寡廉少耻之徒,竟然还有脸跳出来指鹿为马,你到底是何居心?!”
“诬陷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孔某定当奏明朝廷,将你绳之以法,砍掉你的这颗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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