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二节
离开今枝的事务所,笹垣前往位于新宿市郊的旅店,走进大门时正好七点。更多小说 Ltxsfb.com
这家店整体感觉昏暗冷清,没有像样的大厅,所谓的前台也只是一张横放的长桌,有个不太适合从事服务业的中年男子板着脸站在那里。但是,如果想在东京住上几天,只好在这种水平的旅店里委屈一下。事实上,就连住这里笹垣负担起来也不轻松。只是他没法住现在流行的胶囊旅馆,他住过两次,但老骨头承受不起,根本无法消除仆。他只求一间可以好好休息的单人房,简陋点也无妨。
他照常办好住房手续,那个冷冰冰的男子说“这里有给笹垣先生的留言”,把一个白色信封连同钥匙一起递给他。
“留言?”
“是的。”交代完这句,他做起其他的工作。
笹垣打开信封查看,一张便条纸上写着“进房后请打电话到三0八号房”。
这是什么?笹垣百思不解。那个前台服务员不但态度不佳,而且心不在焉,笹垣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把留言给错了人。
笹垣住三二一号房,和留言的人同一楼层。搭上电梯,前往自己房间途中,便经过三0八号房。他踌躇片刻,还是敲了门。
里面传来穿着拖鞋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看到门后出现的面孔,笹垣不禁一愣,太意外了!
“现在才到啊,真晚。”露出笑容说话的竟是古贺久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笹垣有些口吃地问。
“这个嘛,原因很多。我在等老爹,您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去吃饭吧∠爹的行李可以先放在这里。”古贺把笹垣的行李放进房间,打开衣橱,拿出西装外套和大衣。
古贺问笹垣想吃什么,笹垣回答只要不是西餐就好,于是古贺带他来到一家相当平民化的小酒馆。店内有榻榻米座位,放着四张小小的方形餐桌,他们在其中一张桌子旁相对坐下v贺说,这家店他来东京时经斥顾,生鱼片和卤菜相当不错。
“先干一杯。”古贺说着拿起啤酒瓶倒酒,笹垣拿着杯子接了。当他要为古贺倒酒时,古贺辞谢了,自行斟满。
两人碰了杯,笹垣问:“你怎么来了?”
“警察厅有个会议,本来应该由部长来,但他说什么实在抽不出时间,要我代他出席。真是没辙。”
“这表示你受重用啊,该高兴才是。”笹垣伸筷子夹起鲔鱼中肚肉,味道果然不错。
古贺曾是笹垣的后进,现已成为大阪府警搜查一科的科长。由于他接二连三通过升级考,有些人背地里喊他考试虫,这点笹垣也知道。但就笹垣所见,古贺从未在实务上松懈过。他和其他人一样精于实务,同时又发奋用功,一一通过升级考的难关,从而令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
“想想也真好笑,”笹垣说,“一个忙碌的高级警官,居然跑到这种地方,而且还住那种廉价旅店。”
古贺笑了。“就是啊,老爹,您也挑稍微像样一点的饭店住嘛。”
“别傻了,我可不是来玩的。”
“问题就在这里。”古贺往笹垣的杯子里倒啤酒,“如果您是来玩的,我什么话都不说。一直到今年春天,您都做牛做马地拼命,现在大可游山玩水,您绝对有这个权利。但是,一想到老爹来东京的目的,我实在没资格在一旁袖手,姑姑也很担心啊。”
“哼,果然是克子要你来的,真拿她没办法。她把大阪的搜查科长当成什么了?”
“不是姑姑要我来的。我是听姑姑提起,很担心老爹,才来了。”
“都一样!还不都是克子找你发牢骚,还是跟织江说的?”
“这个嘛,事实上大家都很担心。”
“哼!”
古贺现在算是笹垣的亲戚,因为他娶了笹垣妻子克子的侄女织江。他们不是通过相亲,是恋爱结婚的。但笹垣不清楚他们两人认识的经过,多半是克子牵的红线,但他们把他蒙在鼓里,以至于将近二十年后的现在,他还心存芥蒂。
两瓶啤酒都空了,古贺点了清酒,笹垣向卤菜下箸。虽是关东口味,仍不失鲜美v贺往笹垣的杯中倒上清酒,冒出一句:“您还放不下那桩案子吗?”
“那是我的旧伤。”
“可是,被打进冷宫的不止那件啊,而且打进冷宫这个说法也不知对不对。凶手可能就是因车祸死亡的那个人,专案小组应该也是偏向这个意见。”
“寺崎不是凶手。”笹垣一口干了杯中酒。命案发生已过了十九年,他的脑猴仍牢记着相关人物的姓名。十九年前的那桩当铺命案!
“寺崎那里再怎么找都找不到桐原那一百万。虽然有人认为他藏起来了,我却不这么想。当时,寺崎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他有一百万,应该会拿去还钱,他却没有这么做。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根本没有这笔钱,也就是说,他没有杀桐原。”
“我基本上赞成这个意见。那时也是因为这么想,所以在寺崎死后,我也跟着您一起到处查访。可是老爹,已经快二十年了。”
“时效已经过了,这我知道。知道归知道,但唯独这件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死不瞑目。”
古贺准备往笹垣空了的酒杯里倒酒,笹垣抢过酒瓶,先斟满古贺的酒杯,接着才为自己倒酒。“是啊,被打入冷宫的不止这件案子,其他更大、更残忍的案子,最后连凶手的边都摸不到的也很多,每个案子都让人懊丧,让我们办案的没脸见人。但是,我特别放不下这件案子是有理由的。我觉得,因为这件案子没破,害得好几个无辜的人遭到不幸。”
“怎么说?”
“有一株芽应该在那时就摘掉,因为没摘,芽一天天成长茁壮,长大了还开了花,恶之花。”笹垣张开嘴,让酒流进咽喉。
古贺松开领带和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你是说唐泽雪穗?”
笹垣将手伸进外套的内袋,抽出一张折起的纸,放在古贺面前。
“这是什么?”
“你看。”
古贺把纸打开,浓浓的双眉紧紧蹙起。“‘r&y’大阪店开业……这是……”
“唐泽雪穗的店△害吧,终于要进军大阪了,在心斋桥。你看,上面说要在今年圣诞节前一天开业。”
“这就是恶之花吗?”古贺把传单整齐地折好,放在笹垣面前。
“算是结出来的果实吧。”
“从什么时候?老爹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唐泽雪穗?不对,那时还叫西本雪穗。”
“在她还是西本雪穗的时候。桐原洋介被杀的第二年,西本文代也死了。从那件案子后,我对那女孩的看法就变了。”
“那件案子好像是被当作意外结案了。可是,老爹到最后都坚持那不是单纯的意外死亡。”
“绝对不是。报告上说,被害人喝了平常不喝的酒,又吃了五倍于一般用量的感冒药,哪有这种意外死亡?但很遗憾,那不是我们这组负责的,不能随便表示意见。”
“应该也有人认为是自杀,只是后来……”古贺双手抱胸,脸上露出回想的表情。
“是雪穗作证说她妈妈感冒了,身体畏寒时会喝杯装清酒什么的,才排除了自杀的可能。”
“一般人不会想到女儿会作伪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