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待时,张劲一边用酒精棉球擦拭着从通针的针孔中流出的关节腔积水和淤血,一边和受针的海聚福聊了起来:“聚福叔,我看你这关节炎恐怕比聚礼叔的时间还长,估计得有三十五六年了吧?”
听到张劲断言的如此准确海聚福忍不住的再次伸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一脸的佩服说:“绝了!这时间算一算可不就是三十五、三十六年左右。我这腿和聚礼不一样,他是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为了挣钱,常年打渔风里水里的落下的这病。而我是当年当兵时在东北反苏修、反特时落下的病。”
接着老人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些缅怀又有些痛苦,本来并不算麻密的皱纹突然变的深刻起来,口气也从之前的赞许变成了幽幽的梦呓:“当时我和老二都是军人,虽然不在一支部队里,但也都去了黑龙江边。那里的冬天可真冷啊?野畜生也多。我还好,只是腿上落下点病。老二部队驻扎的是林区,听说一次冬天刮‘大烟炮’,老二和他两个战友出去巡逻迷路了就没有找回来。到第二年春天雪化了,才发现,他们离驻地还不到二里地……”
说到这里,老汉有些唏嘘,随着竹烟筒的浓浓烟雾升起,笼罩下的脸庞越发显得朦胧苍老起来。
张劲这才明白,为啥明明这家里只有哥俩,但海聚福却叫海聚礼为老三。
见到海聚福老汉的表情愈发的悲凉,一副愁苦的样子陷入回忆当中,张劲也默然。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拿什么话去劝慰。
一直到几分钟后,张劲将海聚福腿上的三十六根银针一一起出,海聚福仍然像是一具没有丝毫生气的蜡像一般静默着,气氛依然出奇的宁静。当张劲手机欢快的铃声响起,才算终于打破了房间中几乎令张劲窒息的沉闷。
张劲如蒙大赦般的向海聚福道了声歉,这才端着电话走到一边接起。
“宝贝儿,我是你妈妈啊!”话筒中传来另张劲心底温暖的声音和令他无奈的称呼。
“妈~”张劲的声音因为那个称呼也不禁的开始起腻,如果有旁人看到这个昂藏七尺的大老爷们用这种近乎撒娇的口气,肯定会肉麻的抖落一地鸡皮,甚至会反胃的扮演喷泉也未必。“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您就别宝贝儿宝贝儿的叫我了,你儿子我可都是三十挂零的人了!”
话筒对面的声音依然慈爱而剽悍,“三十挂零咋了?就算你五十挂零,八十挂零,只要你老妈我还没死,你就还是妈的宝贝儿!谁有话说?让他找我来!再说了,你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照以前的规矩,你连成年都不算!”
对于自己家太后的评价,张劲根本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而且太后更是把话题扯到了自己最最头疼的下一代问题上来,张劲只好动用‘乾坤大挪移’的嘴上功夫,顾左右而言他,“妈,别说我了,说说你好了,最近身体还好吧?有什么开心的事不?跟你儿子我说说,让我也想象一下我以后退休的幸福生活。”
张劲老妈叫李琴,退休前是一所国家重点高中的英语教师,已经算得上是那一辈人中的高等知识分子了。因为结婚晚的缘故,李琴二十八岁才生下张劲的姐姐,三十岁才生下张劲,如今张劲年近而立,而李琴也是年近花甲。这个年纪的人,十分看重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牢固的饭碗。所以辞职的事情到现在虽然已经快有两个月了,但是直到现在张劲也没有告诉老人家。甚至打算好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臭小子,年轻轻的正是闯事业的时候,想啥退休?没出息!”张劲妈妈先是训斥了自己宝贝儿子一句后,才继续说:“你放心,你老妈我身体好着呢!前几天小区里老年人踢毽子比赛,我还得了个第二呢。要不是我的毽子总往地上掉,第一就是我的。”张劲妈妈提起那次‘屈居亚军’的比赛,还有些悻悻然的。
“就是就是,我天下第一的娘啥时候屈居人后过?这次第二不过是老虎打了个盹罢了,加油老妈,好好练习一下,下次再把第一抢回来!我看好你哦!”张劲口气夸张的拍着老妈的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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