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侨率先说话了,他道:“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就算张钦培是清白的,魏忠贤亦会捉租个机会大做文章,他根本不会给我们任何喘息和申辨的机会。”
张扬一听刘侨的口气,只觉眼前一阵黑,他勉力稳住身形,趋前一步对刘侨道:“督帅,这很明显就是栽赃,皇上难道不察?!”
刘侨叹道:“皇上处事,不在于清白,而在于有用还是没用!”
张扬喃喃自语地道:“是了,是了,皇上继位四年来,从未整肃过锦衣卫,难道此次会拿我们开刀?!”
刘侨道:“天威难测!”
张扬忽地抬头,满怀希望地望向刘侨道:“督帅救我!”
刘侨镇定地道:“你不用慌,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一丝机会的。”
“什么机会?”张扬眼中闪着光。
“只要你在狱中一口咬定你跟张钦培虽是亲戚,但从未有任何来往,东厂的人便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我在狱外会继续主持推进我们之前拟定的那个最终计划,待银锭熔铸完毕之后,我们锦衣卫就会对外宣布我们已经侦破银车劫案,并将银饿为物证上呈,这样一来,便可混淆视听,让此案变得扑朔迷离,真假难辨,到时我会以证据不足,不可定罪为由救你出来,你在东厂诏狱所呆的时间不会太长。”刘侨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对张扬说道。
张扬眼神空洞地望着刘侨道:“督帅的意思是让我进东厂的诏狱?!”
刘侨叹道:“从形势分析来看,东厂必定会大范围搜捕张钦培在京城中的亲属,你肯定也是要接受审查的。”
张扬听罢,忽地低头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委屈与愤懑,连刘侨听了,都瘆得慌。
“督帅,难道您不知道诏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东厂跟我们的仇怨这么深,您觉得我进去之后,还能熬到您帮我平反昭雪的那一天吗?您觉得我堂堂北镇抚使可以呆在那样的地方吗?”张扬双眼通红地道。
刘侨一见张扬的神情,心中大惊,甚至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因为他很真切地感觉到了张扬自内心的恐惧。
一个人一旦恐惧起来,可以做出任何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的事情,因为他们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张扬执掌北镇抚司十数年,帮他做下了无数卑鄙的、肮脏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有些事情只要泄露出去,几乎可以改变朝局。
他一直以来都极为信任张扬,因为张扬坚强、冷静、沉稳得如同一块磐石一样,从不恐惧,也从不妄言,但现在,这样的一块磐石居然开裂了,松动了。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甚至于升起了后悔的念头。
有的时候,不恐惧并不是因为坚强,只是令你恐惧的时候还未到而已。
张扬执掌锦衣卫诏狱十数年,看的都是别人的生死,他当然可以然物外,镇定自若,但是当他自己也面临这种失去一切的威胁之时,也同样是无法淡定的。
刘侨稳了稳情绪,安慰张扬道:“我在东厂诏狱中还有些关系,我会亲自去打点一下,而且我也会禀明皇上,让他下明旨保你一条性命的。”
张扬深吸一口气,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似的,对刘侨道:“督帅,我想逃!”
“什么??!!”刘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后他猛然怒喝道:“不可,绝不可!b等于承认你就是劫银车的主谋,那么北镇抚司将会变成朝廷的一个笑话。到那时,锦衣卫亡矣!”
张扬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拱着手向刘侨躬身行礼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回去交待一下家事和北镇抚司的事,然后静等东厂的人来抓我吧!”
刘侨惊疑不定的看着张扬,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个人似的。
此时,在刘侨的眼中,张扬竟是如此的陌生。
而在张扬的眼中,刘侨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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