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反倒来安慰我:
“还好没有最后确定下来,还有机会。今天,他们还要再挑一次……然后才做决定……”
我什么都没说。
他觉得时间不多了,讲话的速度极快,好像有很多事要告诉我。他词不达意,声音哽咽。他知道我很快就得走,他将孑然一身,独自留下……
“给你,拿着这把餐刀,”他说,“我不需要它了,它对你有用。还有这把勺子,千万别卖了。快,走吧,拿着!”
这就是父亲的遗产……
“别这么说,爸爸。”我差一点儿哭出声来,“我不要您这样说!您把餐刀和勺子留下,您和我都需要它们。晚上咱们会再见的,下班后。”
他看着我,满眼疲色,目光绝望。但依然坚持道:“我要求这样做……接着!按我说的做,儿子!时间不多了,听爸爸的话……”
囚头发出齐步走的命令。
劳工队朝集中营大门走去。一二一!我咬着嘴唇。父亲留在集中营里,斜靠着墙。而后,他开始跑,想追上我们。他可能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但是,队伍走得太快了。一二一!
我们到了大门口,点数,耳边响起军乐的嘈杂声。然后,我们出了大门。
整整一天我像梦游人似地步履沉重,台比和约西不时提醒我,想方设法安慰我。那天,囚头给我派的活比较轻松。我心里难受,他们待我很好,仿佛我已经是个孤儿。我觉得,即使到了现在,父亲仍然在帮助我。
我不知道这一天过得快点好还是慢点好,我害怕到晚上时只剩自己一个人形影相吊,我恨不能现在就死掉!
终于踏上了回去的路程,我真希望他们下一道跑步的命令。进行曲,大门,集中营。我立刻朝36号楼跑去。
地球上还有奇迹吗?他居然活着,安然通过了第二次大挑。他还有油水可榨……我把餐刀和勺子还给了他。
阿吉巴·杜马离开了我们,他成了大挑的牺牲品。最近一些日子,他一直在我们中间游荡,目光游移,逢人就讲他多么虚弱:“我坚持不住了……完了……”我们给他鼓气,但他听不进去,只是反复说,对他来说,一切都完了。他没法再战斗,没有力气,没有信心。他的双眸常常茫然一片,只剩下两个窟窿,就像两口可怕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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