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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折腾了一个月的清查禁军举动，终于消停上去，世界似乎重回安静
但那些能洞察秋毫的人们，却能看到死水微澜之下，那剧烈的漩涡！
陈恪外宅的后院是一处花园园中花木扶疏、秀竹碧翠欲滴、假山小巧剔透，鱼池清亮恰人虽然七月的阳光还很耀眼，但园中浓荫匝地，让人倍感清凉
此刻陈恪和赵宗绩两个，正坐在鱼池边，一个藤蔓葳蕤的葡萄架下架下用方砖铺地、苔痕上阶，摆着两把竹椅，中间是一个茶几，下面摆有全套的茶具，还有几样时鲜的水果
如此幽雅的环境，如此难得的闲适，按说两人应该云淡风轻、惬意闲谈才对，但他们此刻的表情，却比清查禁军时，还要凝重……
“这些天宫门紧闭，要打探音讯，非常不易”赵宗绩看看陈恪道：“好在你给我的钱，没有全都砸到水里去，总算知道点音讯”
陈恪定定望着茶盏，听他说着话，思绪却飘到了半个月前，本人与小妹在这里吃茶时的情形……那日两人难得独处，陈恪本想与她柔情蜜意一番，苏小妹却俏脸严肃道：“三哥，我听说，你和一位皇室子弟走得很近”
“嗯”陈恪点头笑道：“他叫赵宗绩是北海郡王家的老二，我们是在衡州看法的……”便将与赵宗绩不打不相识的过往对小妹细述起来
小妹仔细听完之后，轻声问道：“这么说三哥是预备，帮他和那赵宗实斗到底了”
“不错，”陈恪颔首道：“于公于私，我得这样做”
“那小妹有几句话，”苏小妹柔声道：“不知三哥肯不肯听”
“你我夫妻一体，我岂有不听之理？”陈恪朗声笑道：“况且小妹是女中诸葛，很多吃不准的事，你不说，我也要问问的”
听了陈恪的话苏小妹心里吃了蜜似的，甜甜笑道：“三哥，小妹果真没看错人哩”
“那是当然”陈恪笑道：“有什么话，夫人请讲，为夫洗耳恭听”
“小妹见识不长，只是喜欢看书，观历代帝王将相，总是可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世人常说，这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帝王不能容人可小妹却窃以为很多时分，是那些大臣咎由自取，他们居功自傲、仗着和皇帝交情匪浅，便忘了为臣之道……”
“何谓为臣之道？”陈恪问道
“三哥比小妹的学问可大多了，这是考较我哩”小妹笑眯眯道：“我也没当过大臣，哪里说得好，只是看《孟子》上说：‘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
“你就别拐弯抹角了”陈恪伸手重弹她粉嫩的面颊一下：“我打架打过不柳月娥也没说不娶她你也甭怕比我聪明，我就会不要你了”
“王弗嫂子教我说，要给丈夫留面子的”小妹娇羞笑道：“再说我都是乱讲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但讲不妨”陈恪笑道
“我看荀子的《臣道》一文，说的就挺明白为臣之道，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顺、敬、忠’”小妹柔声道：“观历代为臣者，但凡守着这三个字的，无论皇帝性情如何，都可善终反之，则往往没有好下场”
顿一下，见陈恪凝神倾听，她便接着道：“虽然赵宗绩如今和三哥情同手足，但未来他真有那天的话，你们两人便是君臣分际……有道是‘天家无父子，君臣无兄弟’，三哥，你若想和他有始有终，不能不防啊”
“他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自然要守臣道”陈恪轻声道
“不，如今就得末尾昔日之因，种明日之果”小妹正色道：“如今他仰仗于你，一切都好说，但谁知他心里作何感想……就算他不是秋后算账之人，三哥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陈恪默默点头，他学富五车，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只是一来，后世思想作祟，总觉着本人与任何人都是对等的加之赵宗绩不断仰仗本人，所以他总是无法摆副本人的地位
小妹说得太对了，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本人不能由于赵宗绩如今的宽容，便放松了警觉
“顺、敬、忠，”回过神来，陈恪低声道：“我做的都不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