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叔看着我的震撼,苦笑着说到:“并非我之语,而是我在用一生悟这一句话,让自己不被欲望,和欲望所产生的情感左右。这句话,是当年为我族开灵智的高僧所说。‘世间,泥潭尔。一朝一悟,点滴清水,以洁本心’。”
我听了,也若有所悟,寥寥几语,已经包含了至深的道理,而大道至简,从来不需要用繁复去表达。
我和辛叔在谈论的何止是一些往事,一些秘辛,这应该说是一场人与妖的共同论道,在大道之下,生命有何不同?
我感激这一夜带来的内心震撼,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松动,然后在迷茫中透出一丝丝亮光,正确的方向就在眼前的幸福。而辛叔也在继续诉说着过往,其实往事说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很清晰了,唯一还需要交代的就是,自从来妖走后,他们那个组织在青莲山狐妖一脉那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至少在高层不是什么秘密了,那是一个人类极其有背景的公司扶植起来的妖族组织,到了后来,两方的关系就变成了平等的合作,妖族的组织之所以能够平等,自然是有自己的依仗。
但这些都不是辛叔关心的点,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各种阴谋争斗交织在一起的产物,让他忧心的点在于,那个组织很极端,甚至理念都很极端。
他们认为这个世间的生命是不平等的,天道造物各有不同就揭示了,世间应该是属于少数的,精英的,强大的所有,其余的就应该仅仅是活着,为着精英的延续而奉献。
所以,新世界不仅仅是妖族重临,而是应该由少数的强大的妖和人共同的统治,其余的都应该被奴役,应该是为强大的生命服务,用真正最残酷的丛林法则来挑选,用真正最严苛的方式来镇压,用真正最无耻的谎言来愚弄被奴役的。
在这种理念下,他们更无所谓尊重生命,既然是被奴役的,那么在新世界到来以前,死再多也是无所谓的,就像不值钱的东西人人都可浪费那般。
我的拳头捏紧了,这是什么混账的理念?是的,我承认从始到终的历史,世界从来没有公平过,但人类不是一直在不停的寻找论证,经过无数的战争与血泪,在追求一种相对的公平吗?难道没有发现人类这一步一步,艰难的自我调整的脚步吗?这些东西无法去深说,但我知道在人心里,大多数的人心里不会对这种被奴役的命运妥协b是用鲜血来证明过的,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
“这是荒谬的,不是吗?”辛叔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愤怒,看来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可是,终究他又叹息了一声,然后反问了我一句:“我那时忧心家族的命运,已经被权势冲昏了头的,蠢蠢欲动的族人,也担心未来的世间,是否有人能去阻止这一切,无论去阻止的那个会是谁?人还是妖?可我也有预感,我们一族的天狐一定是逃不过其中了,就连来妖也承认天狐会是关键。我很担心,以后天狐的命运,如果交给了那个组织,从小的耳濡目染,会成为什么样的一个妖?冷血的?残酷的?极端的?邪恶的?想想,我就会觉得全身发冷。因为,这是和我的思想,对,就是思想,背离的。”
“可天狐,偏偏是我的女儿!”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着我,又一字一句的说到:“她,是我的女儿,你听完这所有,料想到了吗?”
我苦笑,命运总是这般啊,让天狐成为关键,然后已经有了一条好像已经注定的路,偏偏又投生在青莲山妖狐一脉之中,最不能认同这条路的一只妖族之下。这是什么?天意,还是天的仁慈和留下的一线?
“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假死?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忍着铅挂肚,思念成疾,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也不敢去看一眼?只因为,我不想我的女儿卷入这一场肮脏,我不想她成为我曾经害怕的,冷血的,残酷的,极端的,邪恶的,双手占满不该沾的鲜血,心中毫无怜悯和善良的妖狐!如果,我继续留在她身边,就算多一天,青莲山的极端派就会发现她,我不夸张,因为同一族的血脉之誓最多也就能压抑那么久。我为我女儿做好了一切的掩藏,剩下的破绽就只有我这个人。”
“懂吗?我就是那个唯一的破绽。”辛叔说到这里,整个人像是老了二十岁一般,一下子颓然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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