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说完。就屁颠屁颠地陪着唐贵妃散步去了,王华哭笑不得,回到尚书府好一通寻思,这才吩咐下去,按着正德皇帝的意思,统统加倍。
这一下可乱了套,两位公主的仪仗妆奁全都加倍,那就变成了四套。而蜀王府送的东西更多,蜀王富甲天下,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子出嫁,那还能不好好陪送一番?何况对方的身份,又不是普通的仪宾。
另外妹子被太后认做女儿了,太后地亲生女儿出嫁,他朱让栩怎么好意思不随份子?所以他给永福公主准备的那一份比湘儿还多。这一来光是妆奁就是整整六个公主的份额。
那是什么概念?那就是到了三日之后送聘之期,仪仗浩浩荡荡,四套仪仗、六份妆礼,连起来之后是前不见尽头后不见结尾,前边地仪仗都到了城外西郊的武威王府了,后边的车马还在京师大街上晃荡呢。
张天师没跟着两位公主搀和,排场比人家大了不好,比人家小了寒酸,还不如分开来办。所以一早上皇家送嫁妆,张天师就开始着手准备,到了正晌午,张家才开始向王府送妆奁。张家倒也大出风头,那些妆奁之物就不提了,光是来宾就够瞧的了。
皇帝嫁妹,是挑选了些双亲、夫妻、子女俱全的有福之人伴随仪仗,张天师则大发“英雄贴”,邀集各个教派出面赏光。
现如今张天师可是皇上眼前地红人,剿灭宁王他是立了大功的,唐贵妃身怀有孕、大明帝国皇嗣有继,也多亏天师妙手回春,皇上现在对他宠信有加,试问谁不给面子?
一时间,满大街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喇嘛、阿匐,外加西洋神父!幸亏他们没有携带法器,否则地话,知道的是天师嫁妹,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出殡呢。
城里城外热闹非凡,比过年还旺气。杨家后院的书房内却十分清静。此时,杨凌刚刚陪着一个人慢慢走向中厅。那人身穿天青色骑装棉袍,外罩披风,腰间隐隐露出铠亮的黄铜扣环刀柄,即年轻又剽悍,象是一个高级侍卫。
杨凌身穿一件茄色狐皮袄,头戴海龙皮的暖帽,走到中厅外廊下停住脚步对他嘱咐道:“好,回去后告诉蜀王殿下,这件事不必声张,本王自有主张”。
那人欠身道:“是,王爷请留步,小的这便回转四川了,,说罢拱手一揖,转身走下石阶,一个家仆忙陪着他去取马匹。
“老爷,天师府的陪嫁到了,你该去迎接了,,高文心巧笑嫣然地从外面走来。她头上昭君暖套覆额。身着玄狐皮裘,足蹬鹿皮小靴,外披石青刻丝灰鼠披风。秋水湛湛、容颜靓丽,秀色着实可人。
高文心本就身材高挑。这一身装扮踏雪而来时身条婉约,华贵雍容,宛若神仙中人!
“嗯!”杨凌含笑握住了她温暖的小手,柔声道:“幼娘正在那边打理吧?还是送到对面地武威王府去。这些繁文褥节你比我熟悉地多,走,陪老爷去见见天师”。
“好”,高文心嫣然一笑,陪着夫君娉娉婷婷地去了。
杨凌踏出府门,长长吸了口气,掌心蜷起。一封密信握成了纸团,悄然滑进了他的袖筒。
——————————“小金川乌斯藏人土司拓拔羽?”正德皇上见到杨凌后脸上欣喜不胜的笑容消失了。
“正是。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四川方面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都查不出根底。幸好乌斯斯人地一户牧人得罪了土司。逃出小金川后无处安生,这才垂涎于朝廷的赏金,悄悄透露了此事。蜀王殿下查证确凿,这才遣人进京”。
正德沉下脸来,在殿中徐徐踱了几步。抬袖一指道:“杜甫,速宣锦衣卫牟斌、兵部陆完……”。
“且慢!皇上,您打算什么办?”
正德森然一笑道:“先礼后兵。着锦衣卫捕人。老老实实交出全部凶手、接受朝廷处治便罢,否则,兵戎相见!”……杨凌摇摇头,说道:“皇上,蜀王殿下查出了凶手,为什么没有通过正式渠道经官方上报,反而悄悄把消息给我送来,再由我密禀皇上?就是不想泄露了风声。谋害钦差形同造反,事涉我朝尊严。那是必当严惩的,一旦经由官方层层上报,皇上想暂息此事也不可能了。
正德眉头一拧,奇道:“杨卿,你这是何意?为何需要隐忍?”
杨凌道:“皇上,谋害钦差是迹近谋反的大罪,就算拓拔羽开始不知内情,五百勇士受命离开部落,又带回拓拔嫣然的尸首,他会不问出经过么?可他一直隐忍不报,这就是欺君。您想,他肯束手就缚么?”
“打,我们当然不怕。只有我们攻他们守的份儿,可问题在于,小金川形势十分险峻,一旦用兵,必然需出动大军耗时良久。如果猝然偷袭,且不说那是乌斯藏人的属区,兵马一动,消息早就送进山去,根本无法保密,而且拓拔嫣然做下这桩大事,拓拔羽岂能没有戒备”。
正德朗声大笑道:“爱卿做事就是喜欢瞻前顾后,这是蔑视朝廷权威,非同寻常小事,就算代价再大,朕也要让他垂首认罪”。
“皇上,如果有花上小小代价就能让拓拔羽俯首认罪接受处治的办法了那何需劳民伤财呢?”
正德神情一动,忙问道:“爱卿的意思是?”
杨凌道:“以前,咱们都是由陕西、四川调兵,千里迢迢征伐哈密,到了地方,粮草接济不上,士弈人困马乏,哈密王又占据险要,是以屡攻不克。这一回,咱们应该改弦更张,尽快接手金山、巴尔思阔山,稳定北方。来年,再藉由地利,由巴蜀、巴尔思阔山两条线路,向哈密王占据我的大明哈密卫发动进攻,哈密王腹背受敌,哈密卫则唾手可得。回兵时,猝取小金川,拓拔羽定然不防。
这样,我们需要付出地代价很小,此其一。其二,现在咱们得到金山、巴尔思阔山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西域,西域诸国一旦得到消息,必然会虑及他们自身安危,至少占了我哈密卫的哈密王、占了我朵甘都司部分地区地乌斯藏人会忐忑不安。
一旦我们现在同小金川发生战事,他们会不会趁机生事?或支持拓拔羽、或参与叛乱,或趁机抢占瓦刺人已经退出的金山和巴尔思阔山脉?皇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是以丧失领土,亦或给百姓带来更大的祸乱为代价不合时宜的强行出兵,岂非因小失大?”
正德沉吟良久。冷冷一笑道:“好!那就容他再逍遥一年,待我大明收复哈密卫时,再顺手把他这头狼给朕牵回来”。
杨凌微微颌首,思及眼前正是个机会,便惴惴不安地道:“皇上,臣……还有一件事,想向皇上进呈,可是思前想后,总觉不知如何开口’。
“嗳,你我君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说来”,正德展颜笑道。
京师百姓对异姓封王、皇帝和天师嫁妹地事才刚刚津津乐道了没多久。就又有新地饭后谈资了。史上册封时间最短暂的王爷杨凌只上任三天,就被削去王爵,一撸到底,勒令闭门思过,并着锦衣卫看管。其实已形同圈禁。
天子震怒,正满心欢喜等着做新娘的永福和湘儿多次求见皇兄未果,本来太后不太高兴两位公主下嫁一夫地事。可是事已至此,却不得不出面调和,然而犯了倔驴脾气的正德皇帝干脆把自已自闭于房中,连太后也不见了。
一时间京师里谣言四起,各种版本的君臣失和故事传的有鼻子有眼,诸如杨凌醉酒,竟然胆大包大自夸功高盖世,皇上应禅让皇位;诸如杨凌醉酒,竟然向皇上要求连永淳小公主一起娶过门儿;诸如杨凌醉酒…,总之。所有版本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杨凌喝醉了酒,这是各个离奇故事得以使人相信并流传开来的根本。因为立下如此功勋,又得皇上力排众议,晋封王爵的天子宠信近臣,如果不是喝醉了酒,说下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可能在接了两位公主的婚书之后突然变成一介布衣,甚至有沦为阶下囚地可能?
传言中被杨色狼觊觎美色地小姨子永淳公主成了大忙人儿,皇宫、豹房来回穿棱,就象一只信鸽儿似的翩然来去,不过也是穷忙活一通,事情没有丝毫进展。
杨凌被软禁了两日皇帝也罢朝两日朝野议论纷纷。这君臣二人到底说了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就只有杜甫一个了。杨府已被锦衣卫团团包围,任何人进出不得,三大学士无计可施,便想法子买通了内廷侍卫,把杜甫请了出来。不料杜甫好象吃了哑药似的,见了三位大学士只是作揖,问什么都不答。
大学士、六部九卿们聚在一起长吁短叹,不明所以。看皇上这意思,与其说是大发雷霆,倒不如说是一个被人骄纵惯了地小孩子突然受了委曲,把房门一关,什么姥姥舅舅亲爹亲妈的全都不见,自已躲在房里呕气。
这样说来,杨凌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可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明白,也就无从化解了。可是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皇上不处理国事不行,为朝廷立下莫大功劳、刚刚晋封王爷的臣子没有任何罪名的就这么软禁着也不行啊。
众大臣聚在朝房里正一筹莫展,胡子快揪没了的焦芳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怎么忘了她了,要解开这个解,非她莫属啊!”
众文武一听,呼啦一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叫道:“谁?是谁?阁老快说啊,可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到底谁有办法啊?”
焦阁老把眼一翻,说道:“还有谁?杨凌之妹,当今皇贵妃唐娘娘啊!”
王华把脑门一拍:可不是嘛,未来地国母啊,她要不知道究竟,化解不了此事,那还有谁行?
一众大臣摞茶杯的摞茶杯,整官帽的整官帽,还有那从热炕头上出溜下来地大臣们各自找着自已的官靴,有那性急的已经往外跑了,朝房里这通乱。
焦芳喊道:“嗨嗨嗨,你们干什么去?皇上现在呕着气呢,豹房你们进得去吗?贵妃娘娘你们见得着吗?这都瞎忙活什么呀。快点,把小内侍叫过来,先给永淳公主送个口信儿,就是内阁诸公、六部九卿,求见永淳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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