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随着唐学深入人心,唐毅在书中的许多观点,渐渐被越来越多人接受,尤其是渴望富国强兵的年轻官吏,人人争相钻研唐学,两京一十三省,不知道潜藏了多少唐学的信徒。
直接结果就是官吏争相上书,建议让唐毅真正巡视九边,统筹御虏之策。
眼下九边已经有三大总督,要是让巡视大臣有了实权,不等于是请来一尊太上皇吗!唐毅的本事大家都清楚,他来了,别人还玩不玩。
最后据说徐阶和杨博私下会面,转过天,圣旨就出来了,给了唐毅三千天龙骑的名额,你不是喜欢养马呢,这回接着练兵吧!
“徐华亭,杨蒲州,你们为了按住我,真是煞费苦心啊!”唐毅心中暗笑,他正好需要组建一支铁杆的嫡系,东南的世家,宣大的将门,看似自己的势力不差,可是他们还都有自己的利益,完完全去听命唐毅,为了他能出生入死的人并不多。
这三千天龙骑,就是唐毅最重要的班底儿。
没别的说,人员全都是唐毅亲自挑选,一律选择十三到十五之间的少年,还要求家里世代务农,不许和任何将门,或者是世家有关系,最好和俺答有血仇,优先录取,招收过来之后,唐毅把他们安排在马场,一天训练,主要操练火器,一天和马匹相处,了解战马的习性,等到繁衍出足够的战马,这一支骑兵也就成了。
火铳,火炮,加上最好的战马,足够虐杀俺答,开疆拓土了。
没有兵权的权臣,不是合格的权臣,唐毅看得很明白,徐阶和杨博会准许自己练兵,其实是没安好心。
他们想把唐毅变成带兵的将领,冲锋陷阵,永远别想问鼎内阁的权力,以眼下朝廷的局面,哪怕唐毅和高拱联手,也不是徐党和晋党的对手,特别是他们已经有了联合压制唐毅的默契,想要破局,就更加难上加难。
任凭你们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可是你们也料不到,世上还有一个怪胎,叫做海瑞!
局面纷繁复杂,唐毅却透过层层云雾,看清了各种的算盘,也找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嘉靖最后的日子,正是各路神仙粉墨登场,互相较量的好时候,连场大戏,保证精彩纷呈,唐毅又岂能错过。
抓紧在小站的最后时间,积蓄好力气,龙飞九天之日,就在眼前!
“年关年关,百姓们过年是过关,咱们这些朝廷大员,何尝不是如此,诸位部堂想必都是来讨债的,有什么话,就说说吧。”徐阶声音嘶哑,语气中难掩疲惫。
两年多之前,把唐毅赶出了朝廷,杨博也老实了许多,看起来再也没有人和他闹了,一统江山,天下太平,徐阶都觉得会有好日子了,可是他错了,内忧外患,一样没少,而且他的性格弱点被各方看透,嘉靖逼着,底下的官吏推着,堂堂首辅,竟然变成了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两年的功夫,徐阶的头发都花白了,眼袋沉沉坠下,鬓角满是黑斑,衰朽老迈,人们越发怀疑,他能不能扛起帝国的担子。
又到了商议预算的时候,和往常一样,高拱这个炮筒子第一个开火了。
“徐阁老,众所周知,礼部是个清水衙门,本来不该掺和,可是呢,一来礼部上下拖欠俸禄有三个月了,长安米贵,好些人都揭不开锅了,二来,去岁以来,国子监,翰林院,都连续组织讲学,四方学者云集京城,这两个地方的水比礼部还清,无奈何,礼部替他们垫付了十万两银子,加上俸禄,一共十二万两,还请徐阁老网开一面,给下官批了,要不然明年的讲学可就办不了了。”
高拱也够缺德的,竟然拿着徐阶最热衷的讲学说事,让徐阁老如何辩解?好在老徐也是太极高手,他看了一眼郭朴。
“天官大人,你怎么看?”
郭朴是半年前丁忧结束,重新回到朝廷,恰巧江东致仕,本来该让郭朴接兵部,可是老徐暗中下手,把杨博赶到了兵部,权柄最重的吏部落到了郭朴手里,
显然徐阶也是报复杨博当年算计之仇,看起来和风细雨的朝堂,到处杀机四伏,勾心斗角。
“徐阁老,吏部管着百官,可是也背着百官的骂,京官普遍欠了三个月以上的俸禄,至于外官,多达半年以上,作坊做工,都不敢欠工钱,东家欠了钱,工匠就不好好干活,没了俸禄,指着下面的人甘守清贫,那是做梦!对了,阁老不是有二百万两的盐赋解送进京,干脆就给吏部吧,好歹把拖欠的俸禄都给发了,也好过年啊!”
郭朴提到这话,其他的部堂向张嘴反驳,可转念一想,手下也是一大帮官吏,都盼着朝廷发钱,他们固然不在乎那一点,底下人不能不在乎啊!
刑部尚书朱衡就说道:“元翁,百官俸禄确乎重要,下官经常听说有底层官员怠惰,每逢受到责备之时,就常常推说朝廷不给俸禄,他们自然没法好好做事。本来俸禄就低儿,还年年拖欠,好说不好听啊!”
徐阶眉头紧皱,身为首辅,他不想收买人心啊,可是手上这点钱,顺了姑意,失了嫂意,的确是不好办啊!
他微不可查地眨眨眼,工部尚书雷礼忙说道:“诸位大人,前些日子陛下降旨意,要修建玉芝宫,工部核算,需要白银一百八十万两,故此,故此”
雷礼也是个正直的官员,他说不下去了,可是其他人都听明白了。还要修宫殿啊,皇帝疯了不成!
李春芳苦着脸解释道:“前不久,有人奏报,说是睿宗庙柱之上,生出灵芝仙草,陛下命令百官进贺表,修建玉芝宫,拖延不得的。”
睿宗就是朱祐杬,嘉靖的便宜老子,几位部堂的脸色瞬间都布满了黑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