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一口气说了一个多时辰,在场有些人十分不服气,可诸如何心隐、李贽等人,却都是欢欣鼓舞,觉得徐渭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有几位年轻的就冲了出来,要和徐渭辩驳。
王畿一伸手,把大家伙都拦住了。
“文长刚刚说要求同存异,你们急着找他辩论,争一个短长,不是正好坐实了文长所说吗?”
王畿站起了身形,大声说道:“我认为文长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心学要形成一个拳头,不能自己内耗下去!”
说完之后,王畿突然一转头,笑眯眯看着徐渭,“文长,为师在你的话里,怎么听出了别的味道?”
徐渭老脸一红,连忙摆手。
“哪有,那都是我所思所想,绝无虚言。”
钱德洪不屑地一笑,“徐渭,你就开门见山吧,说说,唐毅想让我们干什么?”
到底是老狐狸,一语戳中了要害。
徐渭到底比不上人家的功力,只能提前摊牌:“诸位师长前辈,同侪好友,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也就不瞒着大家,行之的意思是咱们要结党。”
什么!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哗然了,结党后来可跟着两个字“营私”,孔老夫子说过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一句话,就把结党划到了小人行径。在做虽然都是心学门人,有股子叛逆的劲儿头,可是公然结党这种事情,他们还是没那个勇气的。
尤其是如今严党名声狼藉,谁还敢重蹈覆辙。众人对于徐渭的提议,都默不作声。
“哼,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个个平时喊得比谁都响了,到了关键的时候,全都缩了头,就这点本事,还想给阳明公争名分,真是痴心妄想!”
钱德洪脸上发烧,他沉声道:“文长,历来朋党为祸天下,汉代有后党和阉党之争,唐代有牛李党争,宋代有新旧党争,历来党争误国,人所共知。我们又岂能做那等祸国殃民的奸党?”
其他人都钱德洪的看法也颇为认同,就在这时,突然角门打开,一袭灰袍的唐毅走了进来。
“说得好!”他笑着拱拱手,“奸党误国,朋党误国,可是在座诸公,哪一个是奸邪小人?哪一个又想结党营私?”
唐毅声若洪钟道:“严党把持朝政,为祸天下,人人皆知,那么多的忠良义士,奋起弹劾,为何最后不但没有扳倒严党,还深受其害?理由很简单,就是君子不党,小人结党,单打独斗的君子,如何能斗得过一**邪小人!要我说,君子以志同道合结党,以匡扶社稷结党,以富国裕民结党,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走到一起,不是为了分享权位,不是为了贪图金银,是为了一个崇高的目的。治国平天下,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君子不结党,必为小人所乘,难道看着佞党奸贼嚣张猖狂,祸害黎民苍生,抱膝危坐,无所作为,就是君子吗?对得起知行合一四个字吗?君子肩头有责任,手里更要有权力,不要指望着任何人良心发现,而要靠着我们的力量去争取,听从我们支持你,不听从,就干掉你!”
唐毅的这番话,带来的震撼十倍于徐渭。
尽管还有人别别扭扭,可是大多数人都听懂了,没错,唐毅说出了大家隐藏在心头,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
两千年的儒家教化,使得士大夫习惯于屈膝祈求,盼着有个好皇帝,盼着有个清正廉洁的朝廷,要是不听,就只有上书,一次次的哀求。
可是世上的事情,能靠着请求就解决吗?
人家一意孤行怎么办?
唐毅说的没错,我们需要力量,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落实我们的主张,才能阻止倒行逆施,才能保住我们的果实!
我们结党,可是我们不营私!
钱德洪和王畿,还有在场众人,一起站了起来,唐毅率先伸出了手,徐渭紧跟着抓了上去,其他人纷纷效仿,年轻的,苍老的,手掌紧紧连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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