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理道:“跑不了,瑞哥儿已经将这闫举人的不对之处都告诉钦差了。”
沈海这才松了一口气,宁王是藩王又远在千里之外,他拿宁王没法子;这个闫举人却在松江,只要归案入狱,接下来就要让他也受受沈珺他们几个所受的罪。
贺氏在旁,心中却不是滋味。
这沈瑞运气太好,来的钦差竟然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老师,这露脸的事情都让他得了。
要是珏哥儿还在……贺氏有些恍惚,竟生出几分诡异念头。是不是沈瑞夺了珏哥儿的气运?孙氏病逝时,沈瑞可是带病被饿了七天,竟然都没死。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是怎么活过来的?这命可不是一般的硬。要是沈瑞死了,徐氏回来选嗣子,肯定是与二房关系最亲密的宗房,还是珏哥儿;王守仁要收弟子,读书天分比沈瑞强许多的沈珏,肯定能入得了他的眼。
五房报丧的人,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待看到对方带孝,沈海都惊得站起来,沈珺也是唬住,父子两人都误会成是沈琦出事。
待听说举丧的是沈鸿,不是沈琦,父子两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人就是如此,有时候不做贼也难免心虚。
族兄弟三人一起入狱,沈玲身亡、沈琦废了右臂,只有沈珺虽被了挑了脚筋,可因之前并未完全挑断,加上贺二老爷的打点也多少起了作用,如今看着一瘸一拐,可并非没有治愈的希望。要是沈琦也死了,只剩下沈珺一个,那族人会怎么看?到那个时候,怕是连腿也不敢治了。
只有沈理,眉头皱得更紧。
这又是一番变数,沈瑛现在虽品级不高,却是东宫旧属,占着通政司的好差事。又因他之前谨慎老实,不群不党,随着几位阁老相争越来越厉害,双方阵营彼此攻歼,沈瑛的机会也就来了。只要他本分下去,未来二三十年就是沈家的官场上的靠山。
现在沈鸿故去,沈瑛这个长子,却是要回乡丁忧。等到三年过去,还不知是什么情景。
至于沈城,既外放地方,想要再调回京城就不是容易事;沈理自己,因为是“谢党”,随时有殃及池鱼的危险;沈瑾虽是新科状元,可初入官场,不过是翰林院修撰。
不管这次沈家的官司如何,以后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并非沈理冷血世故,听闻丧事先想这些,而是因为这次官司,让他察觉到了沈家的危机。
沈氏因为内外房头众多,子孙立足松江百五十年,家业一代代积攒下来,又分家分产下去,除了三房、五房确实富庶,其他各房并不觉得自己的产业有多显眼。可是所有沈氏族人产业加起来,就令人侧目。
松江本是富庶之地,沈氏一族各个房头加起来的土地,占了松江土地的三成。还有这沈家坊,前后几条街,都是城北上风上水好位置,买卖街那边的铺子,也有三成是沈家的。
没有得力的庇护,沈家就是一块待人宰割的大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