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我们第一序列立即出发,第二、第三、第四编队一次开拔,”说道这里,他看了看怀表,“入夜前,我们要在廊坊完成换装,下午四点前,各营必须完成集结、编组,违令者,就地免职!”
身边的参谋立刻大声应下跑步离开,很快,晨曦中,命令被以旗语发布下去,当得到对面第二编队指挥船上的回应后,火轮再次拉响了汽笛,逆流而上,吐吐吐的沿着这条京师运输命脉的御河一路而上。
看到船队开拔,周瑞东立刻转到了船舱内,狭小的船舱里,没有任何特别的布置,唯一占用一大块面积的只是一副大比例的直隶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地的驻军,整个直隶,从天津府开始,沿着大运河,在北仓、武清、东安、永清、固安、香河一线,密密麻麻驻扎有淮军编制的各色练军40多个营。
而进入通州后,这里就隶属京畿禁军的管辖,这里驻扎有畿辅驻防兵5个营,按照情报司拿到的消息,这是北京内务府、理藩院下辖的兵马,这些兵马是看守由海上入京要冲通州的主要军事力量,事实上,洪杨之乱后,早先的八旗军早已裁撤,现在这京畿的禁军都是后来编练的练军,不过……周瑞东对于八旗兵的战斗早就摸透了,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的样子货。
不过,这一次教官并没有布置自己立刻投入战斗的任务,自己必须在廊坊整顿,等待现在可能已经上路直奔北京城郊的第七镇陈冬部的动态,然后才能伺机而动,但是,这并不代表这是一次轻松的训练,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注定自己必须成为这次北方计划的定海神针,想到这里,他立刻召集参谋人员开始制定预设计划,而他的目光早以聚焦在通州这一进入京城的要点上。
大理寺寺丞东远礼连夜从东安门溜出了京师,对于此去廊坊的任务,说实话,他也是毫无信心,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到了天大亮时。马车倒是正好过了通州府,这路才走了三分之一,琢磨着,估计连夜赶路,明天能感到廊坊。
这通州城外的官道上。临近年关,倒是有不少回乡的人流,东远礼坐在颠簸的马车后面,看着外面的行人,不禁都有些嫉妒。这原本是一年中应该原本最洒脱的日子,自己却还离家要奔行百里之地去完成一桩可能带来杀生之祸的使命……北京城的局面,说实话,他也是万分的没底。
正在发呆之际,赶车的家丁老王头发出了一声惊呼,让他收回了思绪,“老王头。出什么事情啦,马车没问题吧……今个儿可还是要连夜赶路的!”
“大人,马车没事,是前面来了一支兵马,这模样有些个奇怪。老头可没见过这么整齐的大军啊!”老王头赶忙解释道。
“兵马……”这敏感的单词让东远礼一愣,心中不免打起了鼓,这里已经出了通州,但还是京畿禁军的管辖范围,不过这里出现的兵马调动,翁大人可没权力调动这里的京畿驻军。难道是慈宁宫又调了这外围的禁军?这念头让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忙挑起马车旁的窗帘,也探头望远处看去,果然。看到的一幕让他也是十分的惊讶,很显然,这官道上的路人都是自己一样的心思,那些路人一个个都驻足而立,一支穿着和队形异常整齐军队的军队,正喊着奇怪的号子一路小跑步前进。
见惯了八旗军的懒散和败坏之态的百姓。忽然间看到另外一支军纪森严、气势如虹的军队,立刻引发了他们的交头接耳。
站在东远礼马车旁的几个路人。看模样显然是跑小生意的商贾,也在嘀嘀咕咕,“老何,这是哪里的新军啊,一个个都是精气神不一样啊!”
“没见过……没见过……城里的八旗老爷们能有这些兵马两分的劲头,当年洋鬼子进城,咸丰爷也不至于逃到热河去!”
“……”
东远礼显然也不怎么明白,这里怎么会冒出一支军队来,他刚才也仔细看了看这支军队的装束,穿的可与八旗禁军完全不一样,京畿的八旗禁军的标准军服是“绵甲”,注意,并非是“棉甲”,所谓的八旗军的绵甲,就是多层绸布订起来的军服,说白点,就跟那鞋底板差不多的构造。
而正在赶路的这支兵马,穿着的却似乎是练军的五云服,不过看起来与常见的五云服又颇有些区别,这寒冬腊月的季节,对方的军服十分的贴身,而且看起来虽然厚实,却不臃肿,与京畿禁军更大的区别在于这支军队的装备。
东远礼是大理寺寺丞,虽然没有什么游历的经历,但也是算是见多识广,京师号称20万的八旗禁军,除了醇亲王一年前重新编练的10营火器营用的是从英国购置的新式火器,大多还是老式的抬枪、鸟铳。
而面前走过的这支兵马竟然清一色的都是长长的火枪,除了看到有军官腰上别着式样多少有些奇怪的指挥刀外,竟然没有一把大刀长矛和弓箭,这下子看的东远礼也是十分的疑惑,京畿什么时候有这么样一支强军了……
忽然间他脑袋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翁大人让自己送信去调动的廊坊新军?不过,他立刻又否定了这个猜想,这里距离廊坊尚有七八十里路,这支靠走路的兵马怎么可能一早出现在这里呢!这可是完全违反逻辑的事情。
他一探头,冲着老王头说道:“老王,赶快赶路吧,我们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呢,”说完这话,他又不甘心的看了眼这支兵马,若这真是自己要去调动的兵马,或许京师的局面还真的会有机会啊……
忽然间,一个军官从前方飞马而回,一路大声发布命令,“陈冬将军令,各营整顿,准备进入京畿门户通州城!”
听到这道命令,正在急行军的兵马立刻停顿了下来,一个个军官出列,开始清点士兵,士兵们则开始一二三四的报数和检查各自的装备,而马车上的东远礼却是如被电击般的愣在了那里……翁大人关照自己的,那支兵马的统领正是个叫陈冬的参将,他立刻屁颠屁颠的跳下马车。
昨天白天接到情报司的电报,陈冬当时就和手下参谋、军官紧急磋商,电报请示了暂时蹲在天津的秦铠,连夜就进行的全军动员,除了留下辎重营在廊坊准备接应后续兵马,自己亲自领军,带足5天口粮和全负重的弹药,一个迫击炮营则早就征调了近百匹的驮马,连夜出兵直扑通州。
他得到的命令,不管以任何借口,都要进入这京畿门户,就是没借口,打也要打出个口子来!秦铠手头唯一的借口,就是从翁同龢手里拿到的密旨,而陈冬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上这玩意,到了通州,说话还是得靠枪杆子!
不过,现在他却很愉快,因为有人为他送来了更好的路条,面前这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屁颠屁颠的出现,呈上了来自帝师翁同龢的密信,还有一封调兵入京操演的密旨……这可是个大大的借口!
他立刻下令,“立即开拔,一个时辰后,我们必须控制京畿门户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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