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馥自然明白赵烈文所说的句句事实,只是……既然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自然可以不必当成事实,他微微一笑,“这件事情上,我想秦总督也有他的想法,不过这份情,我北洋自然要承的,这吴提督想必也会铭记的,不过这与广西的事情可不能扯在一起……惠甫,我们这老兄弟了,也就不用绕圈子了吧!”
“行啊!务山兄,”赵烈文嘿嘿一笑,这也是个办法,要咱南洋吃亏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干的,不过要从这位中堂大人嘴里捞出这好处来,可不是件容易事情。
“中堂大人这次肯定要为吴长庆大人请功的,总督的位置自然不可能,现在八大总督的位置是不可能的,而空缺的巡抚位置,也不过广西巡抚、江苏巡抚这寥寥几个而已……还有啊,中堂大人希望在海军衙门得到秦总督的支持,而且你们最好不要超出两广、闽浙的地界!”
周馥笑眯眯的看着赵烈文,他可是狮子大开口了,反正是讨价还价,这位秦总督与张佩纶、丁日昌关系密切,那边的话,原本就是湘军的地盘,让他们去和湘军争抢,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赵烈文一听,这位李中堂大人还真是狠辣,非但要等价交换,而且还要秦铠主动放弃在海军衙门的权力,更厉害的是,竟然要限制秦总督的势力范围,这一点他可做不了主,不过却是个可以谈的话题,毕竟秦铠在藩属国还有那么大势力……
“请功和保举之事不难,”赵烈文一摇头,立刻就答复了周馥,“另外的事情,等秦总督回来,我自然会仔细和他商议!”
两人笑笑谈谈,若不知道他们所谈神马,看着情形,绝对是一对好友间休闲的聊天,谈到下午时分,两人都有了初步的意向,这才满意的分手,各自回去盘算起来。
秦铠离开总督府后,让赵烈文先会府邸候着,说不准周馥就会来,他并没有回去,带着吕率、宋云泽几个亲兵,乘上马车直接出了城东门而去。
情报司负责天津卫的胡平早就在地头等他们,秦铠开具给胡平一份详细的名单,今天他就是要去见其中的一位。
离开天津卫6里地、天津机器局旁边,一片平房围绕这一个巨大的建筑群,这里就是大清国培养海军人才的基地——北洋水师学堂,历史上,这里走出了一大批热血青年,其中在甲午海战中牺牲的众多底层士兵和中下级军官许多都来自于这所学堂。
不过,秦铠可没打算从这里招募些人才,这里都是天津卫招募的本地人,当然也有很少的一部分外省学生,但是要公开招募这里的人,无疑会与李中堂闹僵的,不过他可也没打算放弃这块沃土。
到了地头,是北洋水师学堂外面的一处酒楼,胡平早在楼上预定了的雅座,等秦铠挑帘入内,一身马褂长袍打扮的胡平正在和一个清瘦的男子说话,秦铠学生出身的胡平自然也是个工业兴国论的狂热份子,此刻正在大谈特谈的就是关于复兴中国工业的话题。
看到秦铠进来,胡平猛的跳了起来,忙不得的敬了个军礼,不过他穿的一身长袍马褂,这动作可谓是十足的不伦不类,旁边的男子看在眼里,也是略有惊讶!这个年轻人胡平,他也是偶尔认识的,因为他找自己毛遂自荐,说是希望在学校开一门介绍西方工业的科目。
他可是普茨茅斯大学、格林威治海军学院的高材生,三年的求学生涯里,让他对于这时代最强盛的英帝国工业有了较深的认识,不过在与这个叫胡平的年轻人交谈时,对方显露出来、对工业化的认知远远超出他的意料,这让他十分的吃惊。
他立刻同意聘请了胡平担任学校的教员,而进一步接触后,胡平这才告诉他,自己所学乃是出自马尾船政学堂跟随教官秦铠,这让他再次大感意外,这秦铠秦总督,现在大清风头正健的封疆大吏,《福建新报》、《申报》上可是经常出现的人物。
今天,胡平忽然来找他,说是秦总督想来认识下自己,这让他多少感到十分的意外,虽然他在马尾船政和北洋系都略有薄名,但是相比这位秦总督来说,那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也没多考虑,他就应下了。
这会儿见进来的这位身穿便服的男子,年纪自己还轻上几岁,这龙盘虎步之间已经颇有些将相风范,又见胡平起身行军礼,自然猜到了来人就是那位传闻中知兵善谋的秦总督。
“严复严几道!!”秦铠哈哈一笑,已经先开口询问起来。
“正是在下,”严复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态度,一名封疆大吏,说话却如此随意,甚至有些太随意了,不过自己的礼节可不能少了,忙拱手说道:“拜见秦总督!”
秦铠哈哈一笑,挥手示意严复和胡平坐下,“几道兄,你的名声我可是早有耳闻啊,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严复一脸冷汗,他现在也就是一点薄名,日后为他创下赫赫威名的翻译《天演论》为时尚早呢,现在他还是个狂热的现代海军分子,还没考虑过去翻译一下欧洲哲学的问题,哪有秦铠所说的那么大名气,细想之下,想来是这位总督大人的抬爱,忙客套道:“大人过奖了,我也是一点所学,力求报销国家而已!”
秦铠微微一笑,这位的大才,其实并不在于他这个格林威治海军学院的学历,而是他在近代思想上的杰出成就,历史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严复由于种种原因,在哲学方面的成就止步于《天演论》和以英国哲学思想的翻译。
而若是再进一步,向右一步,那就是孕育军国主义的斯宾塞思想,向前一步就是孕育现代法治化主义的康德思想,向左一步就是孕育了社会主义的黒格尔、马克思思想。他在天演论里夹杂的私货,甚至到后世中国都难以理解他深邃思想。
这个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