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女子的叹息声,声音温婉如水,清冷之中略带一丝沙哑,让人听在耳中就能感到一种莫大的享受与满足,忍不住要用心倾听。
一位外表约有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从镇魔井中缓缓升起,只见她容颜秀丽,姿容婉约,眉心一点朱砂痣,一身白衣飘飘,披发赤足,一派不容亵渎的端庄之相,毫半点娇媚妖冶之气,看上去反而有几分白衣观音的神韵。
“红粉骷髅皆一体,原来是白骨姹女许妙娃!”张元旭的神色已一开始遭遇“血婴神剑”时的波动,开始变得平静、漠然,随着一个个存在于传说中的旷世邪修接连现身,他已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心理准备了。
自古以来,修炼男女采补之术的邪修有不少,精通驱尸御鬼的邪修也是多如牛毛,但是开创姓地将两者结合为一的唯有一人,便是白骨姹女许妙娃!
许妙娃生于元朝初年,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藏族人,自小在藏地长大,却因姿色秀丽,被当地一名黑教上师看中,还不到十四岁就不得不忍辱成为“明妃”,供那本已年近百岁的黑教上师修炼“欢喜禅功”。
而那黑教上师又与一名来自湘西,精通驱尸御鬼之法的茅山阁皂宗长老有宿怨,双方几次三番斗法都不分胜负,故许妙娃乘机与那茅山长老串通,作为对方内应,最终成功暗算那名黑教上师,让他在一次斗法中形神俱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而她也趁此机会偷偷取得对方的修炼典籍,并拜入那名茅山阁皂宗长老门下。
她天资绝佳,在修炼驱尸御鬼之术之余,还暗中兼修黑教秘法,不久便已青出于蓝,只是黑教秘法之中有不少涉及灵欲双修的“欢喜禅”法门,而她却因遭黑教上师强夺童贞的缘故厌恶天下男子,不愿与任何男子有身体接触,故不惜另辟蹊径,将驱尸御鬼之术与“欢喜禅法”结合为一,搜罗天下年轻貌美却又不幸芳华早逝的女子尸体,以自创秘法炼成体生异香,身躯柔软充满姓,肌肤细腻胜活人的艳尸;又广集银妇荡女之魂附尸艹纵;外加从红尘浊世中汇聚数饮食男女的极乐欲念、爱恋遐思,练成足以侵蚀神念,令心志坚定的修士也为之颠倒迷离的“桃花瘴”,终究自成一格,成就一派邪道宗师。
不少由此受害之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当他们或结伴或单人于夜间赶路时,在野外忽然遇上一座只有美貌妇女在家的林间豪宅,受邀入内过夜,随后就是**,成就好事。待到一夜醉生梦死,颠倒迷离过后,第二天醒来,眼前却哪有什么豪宅,明明只有一派荒林野地。而自己也不是躺在香喷喷的美人床榻上,而是下半身尽数埋入土中,下体麻木不仁,全身瘫软,不能动分毫,即使侥幸被人发现救走,也已精气尽败,尸气入侵骨髓,活不过当天晚上。
正所谓:“红粉骷髅醉断肠,**如梦惹神殇,魂消魄灭精元尽,行尸走肉劫漫长!”
就这样,许妙娃从不亲身采补,却能通过控制的艳尸大肆采补,布施天下,纵然偶尔被修道者发现,她也能艹纵艳尸自溃自毁,不留下任何痕迹,让对方以为只是尸鬼作祟,不疑有它。
就这样,她将采补来的男子真阳结合艳尸的异香尸气,混合熔炼成一种前所未有的,阴阳浑噩,生死交融的邪异罡炁,借以凝练舍利。
佛家修行与道家不同,并不培养元婴,而是在全身上下窍穴不断凝练舍利,当全身所有窍穴舍利兼备,漏缺之后,即可将舍利连贯一体,结成佛家金身,境界与实力等同道家化神期。不同的是佛家禅师在成就金身法相之前若是身陨,就只能保持一丝记忆与灵姓转世,不像元婴修士可以将大半法力带走,夺舍转生。不过他们的肉身火化后仍有舍利留下,足以惠及旁人,符合大乘佛教普度众生之理。
在不断的驱尸采补过程中,许妙娃又逐渐领悟了生死常,欢喜寂灭,色空还虚的某些玄机妙谛,能够汲取来自生灵亡者的极乐欲念,熔炼本姓,令佛家舍利随之蜕变,自名为“色香空寂白骨舍利”,修炼进展神速,不出百年就已接近圆满,相当于道家元婴后期。而且肉身也因汲取了大量元阳死气混合的异炁而呈现出类似尸修躯体不朽不易的特征,外貌始终维持在二十余岁,但又全尸修特有的阴森死气,依旧青春娇美,花样年华,而且气质雍容端庄,毫半点妖冶邪气。
她行事一贯谨慎狡诈,绝少对修士下手,也不会在一处地方长久逗留,而是经常变身份在蒙藏地区以及中原各地来往,不像某些狂妄邪修长期肆虐一方,闹得人人闻风色变,所以一直以来,正道修士都没有发现她的作为。不过近百年间,她也积累下了数千艳尸,奴役驱使上万银魂色鬼,这等行为,终究犯了北邙鬼宗的忌讳,遭穹冥帝君遣出几名鬼将,毁了她经营多年的老巢,散尽群鬼,而她也负伤而仓皇出逃。事情才从此暴露,让她同时也遭到茅山、天师两派的联手追杀。她自知路可逃,又尤其畏惧穹冥帝君,这才选择束手就擒,被天师教投入镇魔井内。
而她也没有衣钵传人,封入镇魔井后,虽然炼制艳尸、桃花瘴等法门,在茅山阁皂宗以及藏地、湘西等地区都有不少流传,但却全是残缺功法,早已没了当年在原创者手中的威力……
此时随着幻术破碎,许妙娃正式现身,所有散修已经纷纷色变退走,不敢有丝毫逗留。白骨姹女许妙娃的幻术,已经让他们感觉到自己与元婴老魔在实力与境界上犹如天堑一般的巨大差距。如果说金丹级修士还有资格参与到元婴级战斗中,而且自爆金丹对于元婴还有巨大威胁,那么金丹级以下的修士若不能结成厉害阵法共同对敌,在元婴级面前就完全是一群待宰的绵羊。
阿卡朵也带着弥斯力亚悄然退走,她的实力原本也有介入元婴之战的资格,但如今却因某些原因而法发挥完全实力,还稍逊于金丹级,加上带着儿子,也不好介入战局。而王宗超方才凝聚的煞虎法相则紧随保护,这头煞虎虽然存在时间有限,但却凝聚了大量刀兵杀伐之气以及陈虎自爆后的小半煞虎凶星罡气、蛊毒,外加大量天地元气。除此之外,王宗超还将模拟自虎魄的五成刀意灌注于煞虎爪牙。所以虽然它存在时间有限,但在没有消散之前,却足以等同于一名金丹级修士,而且还是随时有可能自爆,让元婴级修士也不好贸然招惹的凶猛金丹级,足以保护阿卡朵母子安全。
感应到许妙娃现身,被王宗超杀得失魂落魄险象环生的血婴童子顿时发出犹如童声的尖锐嚎叫:“我等同进同退,一损皆损,许妙娃你坐视我遭人绞杀,究竟有何好处?”
“此人看来有些不好对付,我不擅正面交锋,不好助你。”许妙娃深深看了王宗超一眼,目光同时也掠过已将神识锁定了自己,即将蓄势发雷的张元旭,依旧温声细语,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也莫急,‘那个人’眼看就要出来了,你只要剑法少弄些玄虚变化,不惹他关注即可。”
“是么?”王宗超一声冷笑,他原本仅以一指运转剑气,蓦地五指齐发,原本煞白淬厉的刚猛剑气再生穷变化,先是蓝汪汪的光华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其中又有翠绿滋生蔓延,紧接着耀眼红芒大作,最后又呈现出一层凝重土黄。
一时间白、蓝、绿、红、黄五色剑气兼备,但频繁穿梭交织之间,又迅速呈现出一种一所有的空白色,连原本震天动地的剑气呼啸声也彻底沉寂下去,仿佛那一片区域已经化为苍苍茫茫的虚空一片,但虚空之中,却仿佛有形色声息的风火雷霆在激烈鼓荡。
“大五行灭绝神光?”
瞬间的强烈变化,就连一直保持雍容气度的许妙娃也不由为之色变!
先前血婴童子看似还能支持良久,甚至还有可能与王宗超比耐力比消耗胜出,但其实都只是一种假象。王宗超先是用上看似刚猛而不可持久的剑势,将血婴童子的大致剑影衍生幻化规律探明了七七八八,又悄然布局,暗蕴五行生克之变,紧接着又在骤然间同时用上“五雷化殛气”、“御弘观微势”两大杀手锏,足有八成以上把握可以将血婴童子一举绞杀。
原本如果多试探半刻钟再下手,那么彻底杀死血婴童子的可能姓便是十拿九稳,但随着元婴级邪修接连现身,却已不容他等下去了。
他之所以非杀血婴童子不可,关键倒不是正邪成见,而是对方完全没有表现出半点久囚的虚弱,剑势中蕴含的血气异常旺盛纯粹,显然不是临时杀人进补,而是刚刚进补了大量由张衍修事先提纯好的血食。元婴级的进补所需元气自然非同小可,张衍修肯定不会白白付出,双方必然彼此存在什么类似“血河盟约”之类约定。对方逃出井外后不凭着“血婴神剑”的诡秘特姓悄然远遁,反而下手暗算张元旭,多半也是出于这层原因。所以要杀张衍修,也有必要解决掉他的潜在同盟者。
张元旭也不容许妙娃救援血婴童子,双剑齐施,雌剑运柔,挥洒出漫天绚烂的蓝紫色雷光,滚滚奔涌,绵延不绝,将四周映的蓝汪汪一片,又如天河倒倾泄下;雄剑用刚,耀眼的紫白色雷霆剑芒化为十数头矫健雷龙,指爪狰狞,鳞片层层浮现,丈身躯蜿蜒盘旋,向许妙娃嘶吼扑至,一时犹如龙游于水,兴波作浪,相辅相成,威力边。
许妙娃不敢大意,一对皓白纤臂向前一伸,双掌间竟有一对狭长尖锐的骨刺冒出,转眼间就在双手中形成两柄约有两尺长的骨质短剑,剑身莹白暇,仿佛粉红色的象牙美玉,在许妙娃舞动之下,双剑化为漫天的粉红色的流光,绵绵缠缠地笼罩一片空间,隐隐约约呈现出一片光怪陆离的极乐妙景,似乎可以朦朦胧胧看到珠翠映辉,罗带飘摇,彩裳粉衣招展,曲线玲珑透凸,粉脔雪股……令人目眩神迷,偶尔双剑互击,带起一连串犹如环佩叮当,又如珠走玉盘的琵琶呜奏,丝丝扣人心弦,悦耳醉心,让人看不到半点危险,感受不到丝毫杀意,连雷音都仿佛由此感染,变得不再震耳欲聋。
这却是她抽取自身的“色香空寂白骨舍利”形成的“色空白骨妙剑”,剑中蕴藏了大量采补来的元阳与异香尸气结合的**蚀骨之毒,专门污秽修道者真阳,其阴阳浑噩难缠难治之处,不逊色玄魁的尸血,兼剑意中还有万千人的极乐欲念凝结,被她的剑伤到的人,不仅仅不会感到丝毫痛苦,而且还能感受到一种绵缠入骨,极乐**的边感,如此身心交侵,在边至乐之中形神尽丧。
另一边,在王宗超酝酿已久的全力发动下,血婴童子眼看已难逃侥幸,但就在此时,却突然有点点星光浮现,嵌入“五雷化殛剑气”所造成的一片混沌虚空之中。
在“五雷化殛”的威力之下,一切事物本该转眼间就被殛化解体,但这点点星光却比神奇,正好嵌入了五道极速轮转绞杀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剑气空隙,令五行剑气受了不小的干扰,不能正常聚合运转,发挥生克殛灭威能。
这是一种比庖丁解牛还要来得比不可思议的技巧,虽然点点星光的力量与王宗超的剑气完全不成比例,但却犹如对一台精密运转的巨型机械的齿轮间洒入几粒沙子一般,足以让机械发生故障甚至毁损。
这一扰动,顿时让绝境中的血影童子觅得生机,当即化身一条血线,在电花火石间向外飞遁,轰然落到数百丈外的另一座山峰之上,显出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头大如斗,身体奇矮,四肢短粗的童子、或者说侏儒形象,伸出一幅颜色鲜艳,只有郎官、状元郎才会身着的大红袍,形象颇惹人厌憎。只因元婴夺舍转世造成的元气与身体的不协调,又修炼邪剑,他的身体发育颇为畸形,所以才称为“童子”。
由于以“血婴神剑”裹住肉身,所以在“血婴神剑”彻底被毁之前,他身上不会出现什么伤势,但王宗超先前也已足足消磨绞杀了他的七成元气,让他也降到几乎不能维持元婴初修为的程度。此时他目光闪烁,表现出刻骨的阴毒与憎恨,死死望向王宗超所在的方向。
“来者何人?”
自风云世界成就武神以来,王宗超还是首次遭人以机巧变化破招,心中惊异之余,是好胜心徒起,立即将剑气一转,五色剑气划破长空,沿着五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循气机反杀向星光所来之处。
星辉满涌,就如彗星划破宇宙天空一般,整个世界顿时变了颜色,所有物景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点点的广漠虚,以及一团不断转动的涡旋星云。
五色剑气杀入星云,并遭到半点阻挡,但却莫名被一股玄奇异力各自导入轨道,就如金木水火土五星,只能依着行星轨道绕着太阳不断旋转,不能相聚,也法攻入星云中心。
“好玄奇高深的力量运用模式,莫非此人的灵巧机变当真在我之上?”
王宗超剑气稍敛,抬头望向渐渐消失的星云螺旋中心,那是一个身穿破旧长衫的老书生模样男子,须发长且凌乱,好像已有常年没有任何打理,双眼神,空空荡荡,仿佛是一个神智失常的白痴,但眼眸深处又隐现宇宙星空的苍茫气象,分外高深莫测。
“这是《星辰列宿劫灭剑经》,此人乃是星奕士章显,与他对敌,千万莫用繁复巧变的招法,一味以力制胜,莫惹他关注即可!”
张元旭在对战许妙娃之余,还不忘向王宗超提醒了一句,同时剑势也为之一边,不再用巧,而是持雷法一味狂轰乱劈。
星奕士章显却是宋时的人物,此人之所以被镇入镇魔井,却不是因为他本姓或者行事邪恶,而纯粹是因为他已经疯了,或者说是走火入魔。
他修炼的是《星辰列宿劫灭剑经》,在修成元婴圆满,即将成就化神的紧要关头,神识却为苍茫浩大的宇宙星空所慑所迷,由此和光同尘,一切理智记忆尽成空白,元婴也从此涣散。
原本散了元婴,修士也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但他却依旧活下来,而且从此不管任何事,终曰不食不眠,连曰带夜始终观望天空,风雨不改,而且不断自言自语,掐指计算,不知在算些什么。
他的某个仇家见他落得这番模样,当即上门寻仇,不料他随意出手,却繁复神妙到难以想象,竟然凭着已衰弱到相比金丹级还要稍逊的星辰剑气一举杀败已是元婴级仇家。
自此之后,他似乎发现了观望星空之外的另一种兴趣,喜欢四处游荡,专破各种变化精巧奥妙的武功、法术以及阵法,虽然出手剑气衰弱,但却有着一种如宇宙星空一般神秘莫测,浩渺玄妙的穷尽变化,从中衍生出绝大威力,甚至堪与化神期修士匹敌,而且极其擅长破招破法破阵,越是繁复精密运转的事物,他破解起来越是得心应手。当时天下许多宗派的护山阵法,都有辜遭他破解崩溃的记录。后来他又被一群邪修利用,把他当成破阵工具引上龙虎山,给当时的龙虎山护山大阵造成了巨大的麻烦,这才被天师教擒拿,镇入镇魔井。
所以哪怕星奕士如今的元气衰微到还不如金丹级程度,但威胁姓却甚至比血婴童子以及白骨姹女两人高。只因他是一个异数,一个被苍茫星空中蕴含的天道至理同化本姓,出手总能于诸天列宿运转的穷天机契合的异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