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每走一步,小铃就“铃”的一声响。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周围死寂一片,不知为什么,连平常的草虫也一声不鸣,这铃声便显得极是突兀。
转了五六个圈子,那道士又一下站定,手中的铃却越摇越急,铃声响起一片,直如暴雨来临。头顶的月亮圆得怕人,月色凄冷,这副景像更显得妖异之极,王宗超只是隐藏一边冷然旁窥,看他要做什么把戏。
那道士突然弯下腰,伸手在腰间摸出一些粉末往地上撒去,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士的右手一边在撒粉,一边一上一下地扬着,好像在提着一根极细的线一样,突然,随着道士的手一扬,一个人影直直地从一个坟包中破土而出。
这个人一站起来,两只手便直直地伸着,好像要抓什么东西。那道士伸手一招,这个人随着铃声向前跳了跳,紧接着,从地上又站起了一个人影。
一共站起了七个人,他们站成一排,后一个搭着前一个的肩,都像是木偶一样动也不动,月光下,映出那七个人的脸,惨白得发青,道士手中一扬,七张符纸就自动飞出飘然贴到那七人脸上。
“看来又是赶尸那一套,但看那些僵尸都是年轻力壮的壮汉,不像早死之人,莫非是这道士杀的?此人看来不是善类!”王宗超正在想着,却又见那道士绕着那七具僵立的尸体走了一圈,观察一番之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还有恼怒之极的神色。
“岂有此理!这数百来年难得一见的养尸宝地的地脉竟然被破了,怨煞也泄了个八八九九!是谁,竟敢坏我大事!若教我遇上,看我不将他碎尸万段!”道士似乎从僵尸身上发现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暴怒如狂,咬牙切齿,哪里有半点修道人的模样?
狂怒之中,道士一掌击到身边的一棵白杨树上,那掌拍落之时无声无息,但那树竟在一瞬间枝叶尽枯,接着从中折断,哗啦啦倒塌了下来,惊得树下的一窝田鼠到处乱窜。
道士这招固然卖相吓人,但王宗超却一眼看出这一掌无论出手的身体协调、还是气息运转都有不到位之处,看来这道士只是掌力阴毒,武功却很是一般,比山诸还要大有不如,看来走的多半是齐藤一的重术轻武的路子。
此时白杨树本来不是往王宗超所在方向倒,但那一窝到处乱窜的田鼠却有好几只窜到王宗超所在,猛地向王宗超存身的洞口钻下去。
王宗超此时一切血气内息都藏而不露,所以田鼠都不把他当成活人,也不怕他,但被田鼠在身上乱跑终究不舒服,王宗超肌肉微微一弹,无声无息间已将几只钻到身上来的田鼠震毙!
但也就在此时,道士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回过头看了看,脸上的狂怒急躁已经完全消失了,变成了冷冷的样子,并摇起了手里的铃。 七个僵尸听到铃声,立即僵硬而极快地跳动移位,排成一个阵势将道士围在其中,然后道士向四周扫了一眼,喝道:“朋友,快出来吧。”
“他竟然发现我了?”王宗超心头一凛,但随即感应到道士虽然满脸杀机,杀气弥漫,却又漫无目标,不是直接朝着自己而来,顿时清楚这道士只是发现有不对头,却没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周围仍是没有一丝声响,蝉虫也冥然无声。道士站得笔直,在原地转了个圈,道:“朋友一定要我动手么?”
仍然没有一丝声音。静默了半晌,道士举起右手,慢慢地道:“不要怪我无情了。”
他的右手里什么也没有,突然间从掌心吐出了一团幽蓝的火焰,整只手一下子像蜡烛一样烧了起来。他猛地往地上一拍,喝道:“疾!”
这一掌在地上拍出了一个掌印,像是打开了一个无形的水闸,周围方圆十丈之内立时升腾起一大片蓝幽幽绿惨惨的火苗,吞吐不息,像是无数火蛇沿着地面爬动,一时间连月色也似变成了惨碧。这火没有半点温度,但草丛中像开了锅了热水一样沸腾起来,那是在泥土中筑窝的野兔游蛇虫蚁之类被磷火逼得四处逃窜。这里一直都死寂一片,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活物,但那些动物只是都跳了一跳,便又翻倒在地,它们在火焰中躯体迅速萎缩,很快化为皮包骨,却又不会变成焦炭。 在蓝火笼罩内的草木也纷纷变黄枯萎,枯叶如雨纷纷下落,原本有半人高的茂草丛也纷纷倒伏下去一大片。
围绕着道士的七具僵尸虽然也在蓝火围绕之中,却没有半点损伤到的地方,僵立如故。
那道士的右掌仍然按在地上,两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周遭,看四周有何异样。磷火并不能燃物,也不能持久,这一阵蓝火乍一升腾又渐渐歇了。随着磷火熄灭,周围又渐归平静,道士缓缓收回掌来,冷哼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这用的是尸冥火术,寻常荒坟年久失修,露出白骨时也会有磷火冒出,平时是埋在地下的,自然看不到,但这道士一掌竟能将方圆十丈的磷火尽数逼出,化为吞噬生机的歹毒尸火,功力当真了得,即使此时周围有上百人,也会在这招下死个干干净净了。
尸冥火术极是阴毒,但也大损真气,他之前觉察到四周有几只田鼠无声无息之间死去,死气冒出,却又没有猫蛇之类捕猎之声,很可能有人窥视在侧,心头动了杀机。可是尸冥火术用出,却逼不出人来。看来要么就是自己疑心太重杯弓蛇影,要么就是那人已被磷火之毒蚀骨而死。若是那人功底真个高到能与尸冥火术相抗,抗衡的过程也肯定会气机外泄,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动辄下毒手杀人,这道士果然不是善类,而且看来也多半与这僵尸王有牵连,不如擒下他逼问个究竟。”磷火近身,王宗超身上的“武神战铠”自动浮现护体,自然怡然无损,这磷火虽然歹毒,但蕴含的能量与之前的怨煞相比却相差甚远,完全无法撼动“武神战铠”分毫,而且由于神力高度凝聚内敛,战铠之上也没有呈现出金光神迹,道士根本感觉不到。
就在王宗超下定主意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出手将道士制服擒拿之时,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不但没有出手,反而将身体更加伏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