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锁阴玉,上面刻了镇阴符,是我从盗墓者手上买下来的。它的质地性属为阴,最能藏纳阴气,用于塞住死者的地门,人死后阴阳二气外泄时,阳气走天门,阴气走地门——男子的地门便是肛门,而女子的地门乃是女性阴部。死者的一身怨气自此便完全无法流通,怨煞自此而生,据说便能阻止死者的灵魂超度。”然后又自嘲地笑笑:“虽然我不齿盗墓者,但无论以前现在都还常常要与他们打交道,从他们手上买东西。”
“呃,那这玉你收好了!”听了齐藤一介绍,王宗超手一抖将那玉抛回齐藤一手中,并手中凝聚出一块冰又蒸融了搓手,真是想想都恶心!虽然他能够面对各种穷形恶相的丧尸僵尸不晕不吐甚至眼都不眨,心理素质极佳,但也不代表他会喜欢这些,特别在刚刚吃完早餐后。
于是接下来就各作准备,齐藤一去为黄昏时破煞大阵做作必要准备,在地上环绕水潭画出每个人到时候需要站立的方位,并用各种红绳符线连接布阵。
王宗超则用无线电通讯联系许正阳让他调配马帮将一些生活、医疗物质送到山村里来,即使这些淳朴的村民不肯白收,廉价卖给他们也可以当做赈灾用,毕竟这些天来他们承受了太多的灾难与恐慌了。
黄昏时,村长已经让人将全村的糯米都集中起来,在水潭边堆了小山丘般的一堆,幸好这个山村近年来粮食耕作还算收成不错,加上有用糯米逢年过节做些小食的习惯,全村的糯米集中起来后还是相当可观的。八十一名未婚青年也集中起来了,拿村长陈山的话说就是,“咱村穷,好多小伙子老大都还要打光棍,天师爷要多少童子鸡我就能给您找来多少!”
“一会大家按照我指定的方位站好,在太阳刚刚下山的一刻,其他人一起动手,将糯米全部倒入这水潭中,那时怨气自然会外泄,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站阵的人都不能离开,否则阵势破了,大家都会不得好死!”齐藤一一字一句吩咐道,村民无不面色凛然。
“只是此事还有一宗难处,一会我以人为符引导怨煞,大家平分怨煞,虽然会一时感到阴寒难当,但不会致命,过后调养即可,这怨煞毕竟要好几天时间才会使人生出恶疮来,短时间接触不成问题,而且我还会给大家施加符咒护持。
但处于阵眼中的那一人势必要以一人之身承受所有怨煞,就像漏斗的最中心,这才能作为通道将怨煞封入锁阴玉中,但也就很可能出人命,而且这站阵眼的一人非要自愿才行,不然可行不通!”齐藤一又面沉如水地郑重补充了一段,不过他说话时多了个心眼,站阵眼的人其实即使不自愿被绑住硬塞在那里也可以,但他不愿意见到逼人做活祭的惨事。
果然这话说出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有某些人的脚步也在偷偷往后挪,这也不怪他们,蝼蚁尚偷生,听到有生命危险又有多少人不会犹豫退缩?
“天师爷、叔公,让我来当阵眼儿吧!”这时一个稍显幼稚的嗓音传来,带着无比坚定,令众人愣了愣。
“阿囤,这没你的事,还不回去!”陈山低头一看看到竟然是个才十岁出头的半大小伙,不由骂道。
“叔公,那脏东西害死我姥姥,还害她连死都不得安宁,我要和它拼了!”阿囤正是昨晚那名死了姥姥向齐藤一哭诉的小伙,此时他带着哭腔,却更加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劲,这个小伙听不懂什么怨煞尸气,也不知道这些其实是没有意识的东西,反正他只认定有脏东西害了姥姥,自己就一定要与它拼命拼到底!
“唉,这孩子,听叔公的话,回去吧!你家也就剩你一独苗了,我真不能让你上啊!”陈山叹了口气,低声劝道。
“我不管,反正我爸妈都走了,是姥姥把我拉扯大,现在她也走了,我活着将来也没有可以侍奉的亲人了!”这孩子原来双亲早亡,待他最好的姥姥又死了,心态出了些问题,遇到什么事儿都不害怕,甚至有些过激,有那么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无论陈山怎么劝都劝不回去了。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眼睛都有些发红,立即又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站出来喊道:“村长,咱村的壮丁又不是没蛋子,要这小孩子上阵,我四愣子家里还有兄弟四人,只死我一个,想来也不打紧!”
人,尤其是作为群体的人的情绪是很奇妙的,他们的热血可能在某些情况下被浇灭,但一旦被激活,却往往会熊熊如焚不可收拾,就在他的话说出口后,在场几十位青年纷纷出声,要求充当阵眼。
“这……”这慷慨激扬热血沸腾的场面,让一辈子几乎都在山里,没见过大场面的陈山犹豫了,不由看向齐藤一。
“你说只要是童男,就能充当阵眼?”见齐藤一对此也有些无措,王宗超问道。
“是啊,怎么了?”
“那就由我来当阵眼好了,想来比普通人当阵眼要好得多。”王宗超话一出,齐藤一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拉着王宗超走出人群压低嗓音说道:“你不要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我一没结婚,二也没那口才花言巧语骗女孩子欢心,到现在还是童男老齐你惊讶吗?”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坦白告诉你,即使你上去,也是有相当凶险!”齐藤一狠狠地说道,唯恐王宗超不信。
“我都有凶险,那么看来,普通村民当阵眼就不是‘很可能出人命’,而是死定了吧!”见齐藤一焦急的模样,王宗超顿时了然。
“理论上是这样……唉,不过总比所有人都死了好!”齐藤一无奈地摇头叹气,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虽然他也很不好受,可惜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虽然没有结婚可也不是没有过女人,想自己上都不行,不过如果死的是素昧平生的村民总比自己人上去冒险来得容易接受些。
“那就我来好了,老齐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话都说出来的,你就别想让我改主意了!能够把‘必死’变成‘有凶险’,那就值得一试了!”说完王宗超自顾走到地上标出的阵眼所在,笔直地站住了。
“天师爷,这……”想不到竟然劳驾“神将兄”出马,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齐藤一。
“好……好了,我这位兄弟有神力护身,他肯出马,万事无忧!”齐藤一现在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将王宗超的性格给忽略了,更要命的还没料到他居然符合“童男”的条件,现代年轻人居然也有这么老实的!!要是弄不好把他也给搭上……唉,但眼下既然改变不了王宗超的决定,就只能顺着他的决定说了。
“多谢天师爷!多谢神将爷!!”听说可以不必死人,众村民顿时欢天喜地。
“倒下去,都倒下去。”既然决定好人选,齐藤一就让其他八十名青年也围绕池塘站好位置,此时夕阳已经仅仅剩下一线光,如果从高处看的话,场面甚是壮观。在墓的四周,八十一人排成了引阴符的图案,每人手中一个火把,漆黑的平原上,亮光能传出好几里,引阴符的上角,就是这个无尽幽深的水潭。
在一旁指挥,其余村民抬起所有糯米袋子架在水潭上往里头倾泻,将足足有一千多斤的糯米倒了下去,还抖了几抖,确保里面的每一粒米都进了水潭里。
大量雪白的糯米与墨绿的潭水水乳交融,两方不同颜色的水域在互相融合,抑或互相穿插厮杀,潭水似乎浓稠了许多。
“嘣,嘣,嘣啵嘣啵”,很快的,水面无缘无故开始冒出一个个大泡,那拳头大的水泡带动潭面又开始摇晃起来,就像涨开锅的水,越涨越烈,越涨越烈,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一股子腥臭味越来越浓烈。水变的浑浊不堪,只见潭底一股股污浊的黑红色水猛烈往上冲,水潭周围一些野草被溅上了黑红水的,马上就跟着变黑;随后水里的杂质也越翻越多,一些类似人体肠肚、肢体的絮状物也翻腾上来,抛在潭边随处可见。
“大家小心。”齐藤一大吼一声,带领着池塘边的众人退了几步,那潭水急速往下缩,然后又很快升起来,水面竟然慢慢变化成一张扭曲的脸,异常恐怖地张大嘴巴,众人耳朵里似乎也听到一声无比凄惨地尖叫,四周阴风刹然大作,山谷间轰鸣之号此起彼伏,仿佛万鬼出洞,群魔乱舞。
“怨煞扩散开来了!”齐藤一清楚正是怨煞触发风云雷动,山川变色,刚刚喊出这句,便见那潭水幻化而成的脸忽地平坦下来,再成一汪黑水,没有了声响,但所有排成阵势的人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阴风霎时袭上身来,原本每个人手中都亮着的火把,纷纷接连顺着引阴符勾勒出来的线路一一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