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尼尼向着灰烬们轻声道别,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雷鸣声从漫长距离之外的地表传来,震落灰尘,将最后的烛光熄灭了。
黑暗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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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了。
自那一声幻觉一般的啼哭之后,狂乱的雷声就从天空中响起,那轰鸣似是暴风雨即将到来,可夜空之中却毫无任何阴云,更没有任何闪电的光芒。
那是纯粹的乐理摩擦。
以太界裂开了一条大缝,向着物质界洒下奇迹,仿佛创世的宏伟力量运行在其中,人类难以想象的恐怖要素在其中纷繁涌现,不断的激荡着,摩擦,迸发出震人心魄的雷鸣。
此时此刻,天空已经成为了禁域。
要素碰撞的余波此起彼伏,层层波澜如水纹一般交织,扩散向四方,洒下了莫大的压力。物质分毫无损,可一切乐理都在这余波之中震荡。
就好像房屋在地震中哀鸣一样。
下等要素的权杖置身其中,瞬间便会彻底爆裂,荡然无存,更弱一等的宿命之章甚至没有接近的余地。贸然靠近的乐师被那余波一扫,便如同蚊虫一般从空中坠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团烂肉。
在那之前,他的意志、宿命之章,一切乐理便已经被残酷的抹除。
这是创世的熔炉,灭世的具现,世界运转的庞大力量,一切人类在其中都只是尘埃,无从阻碍,甚至连挡车的螳螂都不算。
结晶在生长,自那小小的核心之上,新的天灾正在被赋予形体。
可叶清玄只是仰望天空,躺在废墟里,一动不动。原本他想要在归墟之中掺上一脚,在诞生的天灾之中占有自身的份额。
可如今他在清楚那个东西的本质之后,已经连沾手的欲望都没有了。
如同他对帕格尼尼说的那样,他放弃了。
用血液沃灌出的力量,用无数人的生命换取来的奇迹。
这样的东西和烂肉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想想便令人作呕。
可就在沉默的观望之中,那天灾的躯壳已经渐渐地浮现雏形,疯狂地生长着,向着最完美的形态蜕变。
无数要素的摩擦和碰撞里,崭新的乐理和力量正在从其中缓缓浮现。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乐师会将心思放在别的东西只上了,他们的意识,他们的目光,他们的一切感应都投向了天空,用尽一切办法贴近核心,感应着那惊天动地的变化,体会世界运转的奥妙。
每个人看到的都各不相同,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只看到了那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难以窥觊全貌。
只是凝视和感应,便令自身的力量疯长,以太波动如同火山一般此起彼伏的爆发。
可很快,虚无的波澜消散,碰撞的要素渐渐隐没。
在无数乐师不舍和贪婪的目光里,以太界的裂口无声合拢,来自大源的恩赐已经结束。
他们来不及惆怅和可惜。
因为随着那一瞬间的到来,浩荡的钟声响彻在整个物质界所有乐师的感知之中。
昭告新的力量涌现,新的规则和秩序被奠定。
新的天灾,从虚无中诞生!
此刻高悬在天空之上的存在,终于显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道如同岩石雕琢的古怪石轮。仿佛潦草刻就的石轮上精准地分部着数百个刻度,每一个刻度之下,都是无数繁复的音符所形成的古怪纹路。
仔细看的话,却根本感觉不到岩石的质感,那只不过是空气扭曲所给人带来的错觉,甚至是否具有重量也难以断定。
就仿佛世界的表层剥落了,露出了通往核心的裂缝,令人能够隐隐一窥其中的繁复结构。
此刻那石轮高踞与天空之上,静止不动,却令人产生了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它缓缓转动的错觉。
或许,它是真的在旋转着的。
只不过它是世界的中点,当它决定运行的时候,旋转的是整个世界。
只是感应和目视,瞬息间,所有人便明白了它的本质。
正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样,在饱食无数资粮之后,所诞生的天灾已经跨入了神孽天灾的领域,与三柱神、三贤人所并列。
只不过那既非人性体现,也非神性运转,而是更纯粹的器物,为了抵达某个目的而创造而出的造化工具。
或者说,纯粹的神器。
在石轮的旋转之中,万象乐理尽数调伏,一切要素都恰到好处的涌现,汇聚为整体。
原本在它出现的瞬间,所有人就应该感受到它的力量——如果是杀伤类型的神器,刚一出世,所有乐师尽数丧命也未尝不可能,如果是救济类型的奇迹,那么自然会有生机勃勃。
可是现在,所有人却并没有感知到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直到有乐师准备率先出手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对,忍不住惊叫出声——原本近在咫尺的以太界并未曾响应自己的呼唤,物质界的规则依旧稳固如昔。
原本足以惊天动地的乐章,此刻却只能够在物质界掀起微弱的涟漪!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物质界和以太界便被悄然分隔了开来,两者的界限不再暧昧,而是变得泾渭分明。
九层以太之海仿佛有了新的秩序和支撑,结构繁复而清晰,在两界之间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所有人的头皮都彻底发麻。
这一件神器,竟然能够控制物质界和以太界的‘距离’!
只要它运转,不论是令物质界和以太界彻底重叠,营造出非人类能够想象的魔境;还是令物质界和以太界彻底分隔,隔绝要素和权杖,令以太之海断流,形成以太当然无存的真空,都只不过轻而易举。
直到此时,它被大源所授予的名讳,才浮现与所有人的心中。
——平衡之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