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温柔而悠远,宛若美丽女子在情人所写诗句上所圈下的一道眉批。一刀斩下,其色淡淡,如远山黛绿,夕阳依稀,细致而缠绵。单凭这一刀,俨然已经有了大家风范。
但剑光却始终未被这刀光所掩盖。细细的金剑每挥动一次,都仿佛带来了丝丝光芒,让已然日薄西山的残阳,得以继续再多苟延残存一刻。
刀光很美,剑气更美。娇声呼叱之间,两道秀美身影正在练武场上各自盘旋来去。而左武王就安坐在练武场旁边一张太师椅上,微笑着欣赏这一场精彩刀剑对决的表演。
不错,只是表演而已。尽管这刀这剑的造诣,早不在“八大刀王”,“七绝神剑”等成名多年的高手之下。但在当世绝顶高手的左武王眼中,这不过仍是一场表演。不过这场刀剑对决虽然赏心悦目,却还不足以吸引左武王全部注意力。所以当安祯侯之脚步声传来时,原本背对着两人的左武王耳朵微微一动,立刻就知道陈胜也已经来了。
左武王并不起身。只是端起放在旁边的茶碗,咳嗽一声。正在场上挥剑的那个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纵声长啸,突然间连劈三剑,一剑比一剑强,一剑比一剑狠。以至于对面那执刀者也不得不转攻为守,向后连退三步。趁着这个空袭,那挥剑着突然转身,剑若长虹经天,绽放出一簇辉煌灿烂的金光,向这边的陈胜迎头罩下。
陈胜微微一笑,回首把安祯侯推开。随之催动三成元功,举起右手,不偏不倚,在剑脊处轻轻一拨。这一拨本身没啥了不起,关键在于位置。他下手的位置,恰好就是来剑之上力量最薄弱之处。霎时间,那女剑者失声轻呼,自觉手中利剑完全失去了控制。于是这原本无比美丽的一剑,忽然就变了,变得节奏大乱,准头大失,威力大减。
化劲——“引进落空”。偏转敌人攻势,毁掉敌人的平衡,然后就乘机下手,一击必杀。不过,此刻陈胜却只是“引进”,并没有“落空”。拍开来剑,他随意挥臂一拂,那女剑者再度失声惊叫,然后便身不由己,接连向后旋转不休。好半晌也还未能立定身形。
刀者剑者,两人本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现在这女剑者对上陈胜,却是一招之间便败像毕呈。如此结果,显然让那女刀者一百二十个地不服气了。她断声轻叱,纵身飘然而前,挥出了温柔一刀。
刀光来得极快,也极轻柔。轻得就像一阵微风,柔得就像一抹月色,轻盈若诗,悠美如梦。陈胜眉宇间神色微微一怔,心念电闪之际,双掌不假思索地当胸合什,来个空手入白刃。“啪~”轻声响过,竟是当场将那柄轻盈而温柔的刀牢牢夹在手掌之间。
武器受制,本是十分糟糕的事。但那女刀者却不慌不忙,只是轻喝声:“自讨苦吃!”声犹未落,已然急翻手腕,带动刀锋扭转。她掌中所持,实是一柄罕见利器。斩金断玉,削铁如泥,尽数易如反掌。即使是修炼了什么横练气硬功也罢,照样要被她狠狠把手掌切断。不过,陈胜当然例外。他加摧一成功力,微笑问道:“妳和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苏楼主,如何称呼?”
那女刀者用尽全力,宝刀依旧活像被焊死在陈胜双掌之间一样。如此情况,显然大出她意料之外。她正在不死心地拼命拔刀,忽然之间听见这么一句问话,下意识就冲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大师哥……”话声未落,忽然又流露出上当受骗了似得愤怒神色,娇嗔道:“你这坏人,套我说话呢?快快放手。”
陈胜微笑道:“既然是红袖神尼高足,‘小寒山燕’温柔女侠的吩咐,陈某自当从命。”言毕便将双手一分。那少女又是失声惊叫,踉跄着向后连退好几步,这才拿住桩子,却也不再上前动手,只是竖起她那非常秀气的小眉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怎么知道的?只要曾经领略过苏梦枕的出手,然后再来看刚才那温柔一刀,便哪怕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了。虽然那温柔一刀和红袖刀法仍有不少相异之处,但两者皆同出一脉,则绝无可疑。这就和诸葛先生只要见到了巨阙使用《风刀云剑》,则再见王小石施展《隔空相思刀,凌空销魂剑》以后,就能立刻知道他们份属同门师兄弟,都是天衣居士许笑一的门人,是完全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