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无奈,师妃暄缓缓举起色空剑。架势朴实无华,却蕴含无穷奥妙变化。天在上地在下,剑在其中,赫然成为沟通天地之桥梁,主宰苍生令浮沉。剑典第二决:“剑主天地”。
又是一声俏叱。电光激闪之间,师妃暄的色空剑化作漫天光影,铺天盖地而来。剑气之森寒,连远在四侧楼阁内观战的群雄也能清楚感应得到。但剑式并非循直路刺出,而是弯弯曲曲,全不依照任何规则,宛若霞雾弥漫,温婉轻柔,既轻且慢。宝剑本身攻势与激发的剑气竟能如此截然相反,非但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任何高手面对此招,也会产生无所适从的感觉,进而滋生出沮丧绝望,被轻易击败。
但色空剑纵能击溃一人十人的斗志,又如何能够击溃得了千千万万舍生忘死,不屈奋战的将士之魂?若说色空剑代表天道,那么虎啸刀所代表的,就是人道。天道纵然浩瀚伟大,但红尘世间却永远只会由人道所主宰。
说时迟那时快,陈胜断声暴喝,举刀排兵布阵,指挥若定。每一刀劈出,都有沙场征战的惨烈气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求胜利,甚至不惜以命搏命,哪怕同归于尽,也是在所不惜。
两者招式的差异,其实正因为二人心态和追求的不同所导致。陈胜的追求是攀登武道巅峰,为此他可以无比决绝,甚至连生死也至于度外。对敌狠,对自己更狠。一刀劈出,就是生死。既不给敌人留后路,更不给自己留后路。但历代静斋传人所追求的,始终还是超脱之道。故而入世只为出世,未曾领悟得出世之法,又怎肯就此折损了自身性命?
一者全无忌惮放手搏杀,一者心存顾虑有所保留,彼此心态上的差异,赫然抹平了招式上的差距。顷刻之际,刀剑相互连拼十击,竟全是陈胜主攻。他口中大喝一声,脚下便迈出一步,手上宝刀随之劈出一击。招式横斩直砍,更不作多余变化,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全是强攻硬打。犹如垓下用兵,尽起十面埋伏!
到了这个地步,师妃暄的剑术哪怕再怎么深邃奇奥玄妙变化,却也照样无所施展其技,只能硬接硬挡。论身体素质,她毕竟身属女子,又如何可与未曾习得丝毫内功之前,就能力毙奔马,拳倒斗牛的陈胜相提并论?“当当当当当当当~~”接连十下金铁交鸣的震响过去,师妃暄连退十步,哪怕丹田经脉中剑典的先天真气鼓荡激扬,并不逊色于神足经,可是手臂却已感酸痛不堪,颤抖得甚至难以握剑。
陈胜虽然尽占上风,但接连十刀,始终破不开师妃暄的防线,锐气同样为之稍挫。连绵攻势登时为之一挫。就在这白驹过隙之际,师妃暄陡然剑交左手,厉行反击。光华暴盛,色空剑活像天外骤来的闪电般,破开乌云密布的黑夜,当胸搠至。这一剑对战机之拿捏,堪称神来之笔!
陈胜闭上眼睛,不受剑势光华所干扰,紧握五指,猛然一拳轰出。“千嶽崩”!沉闷的气劲冲击声随即炸裂开来,却是这一拳正好击中了色空剑剑侧无刃之处所导致。神足经和剑典的两股先天真气直截了当硬撼,悍然爆破,揪起狂风呼啸,旋荡起飞沙走石。视野变成一片模糊,谁也看不清楚对方身影。霎时间,四周楼阁之上,所有观战高手也同时握紧了自己因冷汗而变得湿漉漉的手掌。只因为他们全部都知道,这一战之胜负,即将要分出了。而关键就在于……谁能率先捕捉得到敌人?
剑者找不到,剑者迷惘茫然,剑者焦虑心慌,剑者阵脚已乱。刀在哪里?人在哪里?招在哪里?
刀在捉眼一瞬;人在掠耳一转;招在吹灰一息;仰天饮恨间,倩影娇声痛呼,飞身飘退。嘴角衣襟处血溅的红,屈写出战败的影,更衬出刀白的素。慈航静斋传人,就此——败!
胜负已分,生死未定。陈胜虎啸急喝,快逾离弦之箭纵身冲上,又是一刀劈出。败像毕呈的师妃暄,再也抵挡不住这惨烈一刀。短兵相接的震耳激鸣之间,色空剑脱手飞出,旋转着直冲夜空。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线,就此从师妃暄面颊处狠狠划过,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曾经如仙子般无暇的完美,从今往后,将永远只存在于记忆之中,不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