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王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分明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徐边方才摘下了头上的铁面具,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可怖的笑容。
“没错,就是让天下宗室少很多!要是真让我选择的话,我恨不得朱明宗室全都死绝了,包括当今皇上!”
徐边脸上的表情突然更加狰狞了起来,但很快又平和了起来,但话语却越发犀利如刀:“你们落地就是亲王郡王将军宗室,祖祖辈辈都享着荣华富贵,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什么都不做当个富贵闲王还算是好的,更多的是和你祖父那样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我当年积德行善,可倾尽所有积蓄办下的货全都被你祖父的管事抢得精光;我最敬爱的兄弟,就是因为冲撞你而你下令家丁活活打死;我倾心相爱的人,被抢进了府凌辱,最后不堪自尽;我一介草民曾经想过进京告状,却险些被宁府某个郡王的家人踏马踩死!”
“后来我想通了,老天无眼,我有眼!老天没有天罚,那我就当人罚!你们这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宗室,杀了你们太便宜,我要让你们断子绝孙!只可惜宗室寻常罪名不过是夺爵禁锢,若要让你这一系全都死绝了,那便只有谋反大逆!”
徐边突然握住刀柄又往内中深深一刺,随着那刀刃更深地刺入了朱宸濠的肺部,他脸上的表情亦是越来越痛苦,眸子里的怨毒之色亦是更加深沉。可半辈子兢兢业业全都在为着报仇的徐边哪里会被这种表情打动,一时又冷笑了一声:“宁王殿下,你不用这么瞪着我。当初我为了报仇可以抛下才一丁点大的儿子,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早就想死了!”
说到这里,他便凑近了朱宸濠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九幽黄泉之下,我再来杀你第二次!”
随着这一句话,那柄匕首方才被他缓缓推入了宁王朱宸濠的身体深处。随着那个他近二十年来一直恭谨侍奉的人死不瞑目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徐边终于忍不住跌坐了下来,脸上除了惘然之外,便是深深的疲惫。
屈身事贼的苦痛,从前他看戏文的时候总有些不解,但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也终于解脱了!当身后终于传来了驭者的提醒声时,他方才以手支撑着竭力站起身,随即方才声音低沉地说道:“宁王殿下……升天了!”
“宁王殿下死了!”
“宁王殿下被刘瑾刺死了!”
随着他之前看着刘瑾在存心殿作势时就察觉到,以至于早早安排好的人四下里嚷嚷了起来,宁王护卫一时为之大乱。即便有人嚷嚷说已经刺死了刘瑾,但仍然压不下那股非同小可的慌乱。尽管宁王早就请立了世子,而且还有其他几个儿子,可此刻全都没有跟来,退一步说就算是跟来也弹压不住大局。因而,眼睁睁看着四周无数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徐边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掌柜……”
见那驭者满脸的忧虑,徐边便淡淡地说道:“你快逃吧,我再用不着你了!”
那驭者犹豫片刻,终究放开缰绳和马鞭跳下了车去。这时候,徐边方才看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宁王朱宸濠,突然踉踉跄跄地下了车去。乱军之中,他的铁面具倏忽间就被挤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最后侥幸来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他方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却是看着那高高的城墙,从怀里摸索出了一把牛角匕首。
摩挲着那依旧锋锐的刀刃,他突然笑了一声:“你生的儿子,我一天都没养过,他便已经靠着自己名扬天下!但你的仇,大哥的仇,我却不能交给别人,哪怕是我们的儿子!惠儿,我没有告诉他这些事,就让我带着这些秘密下地狱。九泉之下,我一定会再杀那狗贼一次给你报仇!”
说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倒转刀口,将其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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