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从上至下都是防备森严,和衣而卧的徐勋却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当一大清早亲兵把他推醒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翻了个身抱怨了两句,随即方才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翻身坐起之后,他当即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还有,江彬等人可回来了?”
“大人,还早,只是卯时,因为江游击回来了,所以属下才不得不叫醒大人。”
“嗯,大事要紧,你做得不错。”
得知江彬总算是回来了,徐勋也顾不得梳洗,随便整了整头发,他起身拿起那件灰色大氅往身上一披,立时大步往外走去。才出那张简易的军帐,他就看见江彬正站在仍旧昏暗的天幕之下,脸上赫然是焦躁之中混杂着喜悦的表情。
“江彬!”
“平北伯,卑职回来复命!”江彬三步并两步赶了过来,正要跪下行礼,见一双手紧紧托住了自己,大晚上这一路四处绕圈子的提心吊胆顿时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低声说道,“火筛开了口,说他可以答应内附,但这种事不能空口说白话,他一定要见大人一面。当然,时间地点任大人你挑。”
说到这里,江彬顿了一顿,这才讷讷说道:“火筛原本还说,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大人,是小王子的女儿,结果那个乌鲁斯博罗特立时跳将起来和他大吵大闹了一番,所以这事儿最终没成。卑职那时候不知道他们这争吵是真是假,再加上不想节外生枝,没敢贸贸然掺和,还请大人恕罪。”
火筛竟然打算过把图鲁勒图公主送给自己?徐勋差点没噎着,等江彬说出这事情乌鲁斯博罗特坚决反对,他方才松了一口大气。达延汗巴图蒙克就这么一个女儿,听说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要是落到了他们这些明人手里,接下来就是为了面子也要狠狠打上一仗。既然乌鲁斯博罗特好歹顾惜那点兄妹之情,多半会把人送回去,那样至少可以太平一时。
“恕什么罪,这时候就应该装傻充愣,要是把那个女人带回来,那就真的是天大的麻烦!很好,能够平安而去,平安而回,又带回来了这么一个好讯息,你此次功劳不小!”
听徐勋竟然不在乎这么一个蒙古公主,江彬顿时安心了——他本以为徐勋不好色,可说不定想着把人带回京城献给天子。知道此次的功劳最要紧的是去火筛那儿充当了一回信使,而这个却毕竟不能算那些奇功首功,因而拜谢归拜谢,他心中却依旧有些没底,直到徐勋传令,让仇钺先带兵回兴武营去禀报杨一清,自己则是带兵回平虏城,他才彻底死了心。
要再打一场硬战,看来是不可能的!
自打徐勋带兵渡河而去,平虏城参将荣盛就一直都是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准。尤其是当这一天来自宁夏城的那位御用监掌印张永张公公派了个信使来,却根本不对他提什么事,而是直接就在平虏城住下了,他就更加忐忑不安了。好在盼星星盼月亮,次日午后没多久,他就得知黄河对岸现出大股己方兵马,打着宁夏镇的旗号,他亲自到城头看过之后,认出了徐勋此前知会过他的旗语,立时传令让人搭浮桥,又吩咐人去通知张永派来的那个信使。
然而,等到徐勋一行人从浮桥上才刚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只见张永的那个信使一个箭步窜上前去,行过礼后便沉声说道:“大人,张公公命属下送信过来。”
双手呈上一封信给徐勋之后,他又低头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教大人得知。京城传来了兴安伯书信,尊夫人顺利产下一女,母女平安。”
徐勋拿着那封信正打算立时拆开来看,听得这话顿时一下子抬起头来,脸上一时又惊又喜。而四周围的军官全都是眼尖耳灵的,纷纷齐声贺喜,此前就已经得了消息,这回却被人抢先一步的荣盛都赶紧上前来道喜不迭。而喜上眉梢的徐勋自是连声吩咐去集市上把能买的鸡蛋都买了来,做成喜蛋分送此次随他征战的将士。一直等到了参将府坐下,他才拆开了张永的那封信看。然而,才扫了一眼,他就惊得跳了起来。
张永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玩火也不是这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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