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勋无可奈何地一手扶额,甭提多头痛了。他是鬼主意多不假,可礼部选妃是多年经验了,这又不是选驸马利益不大,除却锐意仕途的,其他众多人都想家里出个皇后,也如同寿宁侯建昌侯这两张一样威风一把,哪里是他能左右的?而且就算礼部选妃朱厚照去看一眼,不满意后难道还能向退包换?带着小皇帝去礼部偷看他未来的新娘,这一点他是能够想方设法做到,可怕就怕事后朱厚照一个不满闹了出来,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你就是无所不能,总之这事情我就交给你了,这是皇帝的旨意!”朱厚照不由分说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就笑吟吟地说道,“这事儿办成了,我立马给你和沈家姐姐赐婚。这事儿要是不成……嘿,我让你再打三年光棍再说,总不能让我独个儿倒霉!”
面对这样的交换条件,欲哭无泪的徐勋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旋即才突然想到,从自己入狱到如今,他倒是往家里和沈悦那儿捎过信,可人还没回去过。老爹那里还好办,怎么如今也是当着伯爵又挂着正二品官职,消息总灵通一些,可小丫头那里只怕得事后用点功夫去交代了。尤其是要让小丫头知道他居然被迫和朱厚照定下了这样的城下之盟……
他正想着,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朱厚照却突然又嘿然笑道:“怎么,有淑女之思了?徐勋,你可别以为我在开玩笑,要是礼部选的人不好,又或者我娶不到我想娶的姑娘,将来就算你成婚的时候,我也给你送上十个八个美貌宫女,你要敢多看一眼,看沈姐姐在家里收拾你!”
“是是是,臣一定尽心竭力还不行吗?”
徐勋愁眉苦脸地答应了一句,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从选妃的根子上做做文章。可一想礼部那一摊子事他完全插不上手,也就只能打消这异想天开的设想。就在君臣二人你眼看我眼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王公公,这会儿你不能进去,殿下和徐勋在里头商量事情!”
“闪开,我有要紧事面见殿下!”
只听这声音,徐勋脑海中就已经冒出了一个人影,而朱厚照的反应更加直接,眉头一皱就说道:“王炮仗?他不在他的东厂好好呆着,到这儿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王岳就拨开竹帘子进了门来,看也不看徐勋便跪下冲朱厚照行了礼,随即抬起头说道:“殿下,先前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叶广查办的徐勋张永私调火器一案,以查无实据结案,奴婢觉得不对,所以就让东厂……”。
“谁让你查的!”朱厚照一下子火了,当即打断了王岳的话,“这事情是我带着张永去求的父皇,父皇亲自下的手令,然后交给张永去调的火器和火龘药,期间每一件事都有对我回报,你是不是还要查一查我这个太龘子是不是心怀不轨?不过是父皇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于是暂且敷衍一下那些啰啰嗦嗦的家伙,你还当真了?”
王岳被朱厚照这连珠炮似的一番话给说懵了,半晌才又重重磕了个头说:“殿下,就算前事真的是皇上中旨,这徐勋身上也有颇多可疑!他在南京本是有名的浪荡子弟,和兴安伯并不是什么父子,只后来却……”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朱厚照厉声打断了王岳的话,继而大发雷霆道,“王岳,看在你伺候过父皇那么多年,我最后警告你一回!先前的那案子父皇已经说过结案了,那就这么结案,外头的官儿们怎样是他们的事,可你下头那些人别想再兴风作浪!还有什么徐勋的从前,我管他从前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左膀右臂!现在你该说的都说完了吧?出去,日后不许未经通报再擅闯进来!”
“是,奴婢遵旨。”
王岳满腹忠心进来劝谏,未料得却来了这么一个结局,顿时只觉得心里又苦又涩,这会儿勉强又磕了个头后起身。见徐勋看着他的眼神异常奇怪,与其说是仇视不如说是怜悯,一时他又激起了心头的傲气,竟是冷哼一声就扭头大步离去。
“反了他了!”朱厚照只觉得余怒未消,可见徐勋似乎并不着恼,他不禁皱了皱眉,“徐勋,父皇对我说过,王炮仗人是爆炭性子,可心还是好的,他那些话你听过就算了。”
“是,臣多谢殿下维护。
徐勋连忙行礼称谢,接下来又被朱厚照缠着说选妃的事,等好容易成功落荒而逃之后,一离开乾清宫,他刚刚打趣朱厚照的那促狭表情立时无影无踪。
王岳这王炮仗的名声实在是名不虚传,可既然是炮仗,总得有个点的人。要说王岳这性子,能在宫中东厂的位子上坐这些年,还真的是多亏了有弘治皇帝这样的天子,如今换了朱厚照,此人那满腹忠心就变成满腹不合时宜了!
于是,他也不回西苑,径直从玄武门出了宫城,一路直奔黄瓦西门的内官监。一到门口见着守在这里的钱宁,他就问道:“刘文泰眼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