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淩亂的鳥窩頭坐起身,她轉頭看向窗戶,窗簾那面已經開始泛起微弱的光芒。
去跑步吧。
換上運動長褲跟背心,在脖子圍了條面巾就去跑步。
跑了一圈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她抿抿嘴,用面巾拭汗,慢跑回家。
出了一身汗,涼爽得甚至覺得冷。
還以為可以跟他一起跑步。
她暗戀他。
是喜歡他很多很多的地方。
不知不覺地眷戀他的存在。
將脫下的球鞋跟襪子拎起,赤腳踏上木板走廊,經過父母在用早點的廳房,直接上樓沐浴。
等她沐浴好了,父母也各做各的事去,她一個人吃了早點再上學。
在他的騷擾之前,她一直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人吃早餐,一個人上學,沒有朋友,沒有跟人的特別交流,然後安安靜靜地回家,沐浴、收拾房間、做作業、發呆,然後吃晚飯,睡覺。
一天一天這樣反復過的日子,她也只是這樣過著,然後……在出了走路的時候,差一點兒要撞上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他——雖然她老覺得是他特意往她這兒走的。
日子多了他的欺負翻攪,平靜的生活偶爾颳風大雨、波濤洶湧,她幾度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樣可怕的危害中。
在他的不耐煩、他三不五時的欺壓中,卻開始變得喜歡他的「陪伴」。
是一廂情願的認為,也是有自知之明地讓自己悄悄保有自己的小幻想。
或許他是走錯世界的精靈,高傲又拽,使喚了人還要嫌惡人沒把事情做好給他。
從害怕之中,居然也生出了期盼他到來的幼苗,然後茁壯成長。
「跑快點——木頭人——」懶洋洋的聲音拉長地命令越跑越慢的女子。
跑了一圈半的曾如芹連喘氣都感覺無力地讓小腦命令自己雙腿跑動,大腦宣佈罷工遊。
惡魔、惡魔……
膽小的女子整個腦袋罩在冰涼霧水中失重飄蕩,心底不斷虛弱呢喃。
「啊——!」右手肘忽然被一個力道牽引,曾如芹如夢初醒般抬頭跟著那股力道加快腳步。
她身畔穿著黑色背心的男子有著傲人的結實身材,平時在制服下的肌肉被展示出來,充滿力道、曲綫流順的年輕身段跑起步來輕輕鬆鬆。
早知道今天穿黑色背心。曾如芹抿抿嘴,用面巾輕壓臉頰拭汗時,不滿意地望一望自己的黃背心以及罩在外頭的白恤衫。
「跑快點!」健實的男子也不等她,逕自放開她手肘自己往前跑個痛快去。
啊——
曾如芹瞪大眼,有些措手不及地望著他步伐靈巧跑在自己前方的背影。
啊。曾如芹眨眼,注視著他跑步的背影。
她第一天來跑步開始,就想這樣看著他的背影跑。
腳下忽然覺得有了氣力,隨著他的背影一路追去,直到他太快的步伐,把她遠遠拋離。
噠噠噠——
她努力地跑著,失去他的背影,腳上好像綁了鉛塊,但她好想繼續看他,覺得他很有男子氣慨、很性感。
她的人生,讓她想、也能追求的東西是那麼地少,於是更不願意失去這唯一最渴求、似乎最容易實現的願望。
跑上坡,終於在樹蔭籠罩的路面看見他蹲著抬頭看樹葉的身影。
他撇過頭不甚興趣地看她一眼,俊美剔透的眸子蝴蝶煽動翅膀般地半垂,不屑的惡劣表情擺了出來,一副「老子等了妳好久,蝸牛」的樣子撇嘴站起身。
等她跑上前了,男子才跟著她的步伐,在她身側一起慢跑。
「喂,」他側過頭望著她腦袋,看她微微撇過頭來的側臉高傲地問,「妳怕不怕醫生啊?」
一整個月被爺爺他們輪流糾纏抓去到處學醫,完全沒機會見到她,倒是沒想到她竟敢違抗他的命令,一個月來只跑了三次,終於讓他逮到時間抓這偷懶女出來督促跑步。
「說話啊!」悶不吭聲什麽意思啊!章珞哲皺眉揚聲。
「嗯……」不怕吧?好怪,爲什麽要怕醫生?曾如芹不明白地想了想,才囁嚅地慢吞吞回答,「不、不怕。」
「真的?」章珞哲感到意外地彎腰,腦袋湊近她,看著她眼睛問,「看不出來妳這個膽小鬼居然不怕醫生啊!」
曾如芹有點驚、又想興許自己聽錯,遲疑一下悄悄轉頭看他——
一抹她沒見過的笑靨出現在那張她傾慕的臉上。讓她忍不住瞠目結舌。
堪比陽光、彩虹、寶石的璀璨。
或者,比那些要叫她驚豔,更能吸引她的靈魂,讓她不住注視。
他開心地笑起來,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啊;從他聲音聽見的笑意,原來是真的。
他笑起來,真的是美得……呃……「不可……方……物。」
「啊?」聽她囁嚅斷續說些什麽,章珞哲一蹙一挑眉問,「什麽?」
「沒有……」只是覬覦你的美色罷了。曾如芹垂下頭,為自己的想法偷笑。
「什麽啊?」不爽地將腦袋塞到她垂下的角度去,危險地瞇眼,「偷笑什麽,說!是不是在心底說我壞話!」
不見一個月,膽大包天了啊!男子用手肘把不斷搖頭否認的她拐入胸懷逼供,女子強忍著笑卻還是逸出了。
然後趁男子因為她嗤笑而鬆手的瞬間,問天借膽地跑開。
腿長的男子三兩下跑上前去追。
兩人在樹蔭下跑跑鬧鬧,問到想要的答案的流氓、和因為終於有他相伴的膽小女,臉上都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