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何教授推了推,“你很有名,怎么想来我们这儿?”
宋煜和他聊了很多,最后何老总算同意,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我们这儿可是最累最苦的活儿,还很危险,完完全全为人民服务。”
“我知道。”
“行,我看你也挺有决心。毕业了就过来吧。”
想到何教授说过的话,宋煜最终拿着驳回的申请书,敲开了张教授办公室的门。
张教授一副从容的样子,请宋煜坐着聊,但宋煜拒绝了。
“宋煜,我之前说过了,你硕士期间想换方向,可以,等你上了硕士再聊,不着急。”张教授倒了杯茶推到宋煜面前,“怎么现在连本科毕业的选题都要换?这就不合规矩了,你看谁这么做过?”
宋煜看着他的眼睛,冷漠道:“张老师,我说过我不想被人逼着走。最初我选您的课题,您就希望我跟您读研,但我当时就告诉过您我未来的研究方向是另一个,您说可以,没问题。但您后来的所作所为不是这样。人和人应该有边界感,您做的太多了,干涉的也太多了。”
“我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宋煜,你自己也清楚,你跟着我前途是最好的。包括你的父亲,我和他谈了很久,他也很满意我为你设置的未来规划……”
“张老师。”宋煜打断了他,“我父亲和您不一样,他可能会被您一时说服,但他会尊重我的兴趣。还有……”
“我和您的女儿没有可能,请您尊重我,也尊重她。”
“这都是后话,宋煜。”张教授两手交叠,“你现在论文初稿都快完成了,成果也都是现成的,哪怕我给你开了这个先河,你还能顺利毕业吗?之前的东西你都不要了吗?现实一点,孩子。你的路还很长。”
宋煜听罢,笑了出来,“张老师,我不要了。您愿意让我换,我感谢您,不愿意,我可以申请延期。”
“保研都下来了你跟我说延期?宋煜,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我可以再考,凭我的能力不会考不上,就像您说的,我的路还很长。”宋煜脸上的表情坦荡而冷漠,“所以我不可能被人控制,我只走自己选的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办公室,撕掉了被驳回的申请书,扔进了垃圾桶。
下楼的时候收到母亲的微信,发了很多。
[林女士:小煜,你房间里的电脑借妈妈用一下!我着急改一个菜单但我笔记本ps用不了了。]
宋煜边走边发送了密码。
[小煜:记得帮我关机。]
为了避免再次见到张斯耘,宋煜从实验室搬了出来,但很幸运的是,搬东西的当天,同楼层的何教授看到,自己让抱着箱子的宋煜跟着自己走了。
“你可以坐这儿。”他开了实验室的门,指了个空位,“你学长实习去了,到毕业都回不来。”他拍拍宋煜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加油,没有什么挺不过去的。”
后来何教授走了,宋煜将箱子放在桌上,隔壁的学长转着转椅面向他,“师弟,你要来我们组啊。”
“希望可以。”宋煜简略说。
手机又响了一下,还是林蓉发来的。
[林女士:好怪啊你的ps保存路径我怎么找不到?]
[林女士:天哪我的东西不会白做了吧?]
看见她发来的各种哭脸,宋煜无奈回了一句。
[小煜:到处找一找就找到了,电脑里就那么些文件夹。]
“你跟老张闹翻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他那人真的不行,拿自己的权利压学生算怎么回事啊。”学长摇头,“闹得老何都知道了,怪尴尬的。”
另一个学姐笑着说,“老何有什么好尴尬的,那天他还在办公室笑着说,早知道这么抢手的学生这么喜欢他,他当初就应该去带本科生毕设的,太忙了,错过一个宝贝。”
“老何就是老顽童性格,不怕老张的。”学长按了按手里的圆珠笔,“师弟加油啊。”
宋煜想,如果真的延毕,能考过来也不错,早一年晚一年没分别。
离开教学楼,宋煜想给乐知时打个电话,没想到电话先进来了,是南嘉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有事吗?”
“有。”南嘉在电话那头问,“我长话短说,你和乐乐是不是闹矛盾了?为什么我看他一个人在校医院看病?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有可能他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刚刚去拿药在一层缴费处看见了,我想去陪他,但后来想了想,他现在应该比较需要你。”
“谢谢。”
“不用客气。你快去吧。”
宋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过去校医院的,感觉脑子一片混沌。最近压在他身上的一根根稻草太多太多,他几乎数不清也分辨不明。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乐知时会偷偷一个人去看病,而不是选择依靠他。
医院的人总是很多,很混乱,惨白的灯光打在许多张哀愁的脸上,消毒水将所有复杂的气味粗暴地揉到一起,直戳进鼻腔,令人不适。宋煜努力维持着冷静的表面,找过一间间满满当当的注射室,最后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他。
乐知时穿着厚厚的黑色棉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围着宋煜的灰色格子围巾,戴着一个黑色毛线帽,整张苍白的脸都陷进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手里横放的手机。
他的旁边架着一个输液架,吊瓶里还剩一点点,似乎很快就要打完了。垂着的手背上青筋突出,针扎在里面,但乐知时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乖,不哭不闹的。
宋煜一时间情绪翻涌,眼睛有些酸。他朝乐知时走过去,最后半蹲在他的面前。
乐知时稍稍愣了愣,那双浅色的大眼睛有些呆呆地望着宋煜,深棕色的睫毛动了动,最后他松开拿着手机的手,抬起来碰了碰宋煜的额头。
然后他才说:“你怎么来了?”
面对乐知时,宋煜说不出一句重话。他抓住乐知时的手,不太顾忌这里是不是校医院,会不会出现熟悉的人,握住吻了吻手背。
“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宋煜望着他,语气很柔和,“发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