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市区的路上,梁安对张金生说:“真后悔没听你的话,南湖政府实在是操蛋的很,白纸黑字订好的合同说不履行就不履行,真是……”
张金生说:“论法治民主,当然还是省城更靠谱一些。正好我最近要启动一个新的工业园项目。”梁安道:“我的项目用地很大,上千亩土地,你的工业园太小了,而且南州几个工业园好像都没有这样大的土地吧。”张金生说:“有肯定有,但与一年前比地价可飙升的厉害。”梁安就更加后悔,张金生看时机差不多了就说:“最近炒的很热的桥头工业园不知道梁总了解不了解。”梁安说:“桥头不是在凤安吗,那是郊县了吧。跟县里打交道更难。”张金生说:“但要是有熟人就不难,只要把厂子建起来,您这么大体量的企业谁敢小觑?肯定是县市长的一号工程。”
梁安点点头,说:“也是,回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张金生安顿好梁安后,当晚就给范国昌打了个电话,范国昌说:“我亲自来接梁总。”张金生说:“不必了,我明天陪梁总过去,你在工业园等吧,梁总是个很守时的人。”
范国昌说:“明白。”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赶到宾馆跟梁安一起吃饭,特意带了几份南州当地的报纸,把最近炒的很热的桥头镇新闻拿给梁安看,给他先留下一个好印象。
吃完早饭,天却突然下起了大雨,风雨交加,张金生有些为难,问梁安是不是等雨停了再走,梁安说都约好了,不能爽约,就坐进了张金生的车里。
张金生没敢走那条破路,正要绕道,梁安笑道:“你就别蒙我了,我查过地图,从市区到那有条小路,才五公里,我要看看这条路。”
张金生说:“那我还是换辆车吧,这是一条能让车跳起来的路,我怕我的车舞技不过关,跳着跳着就挂了。”张金生换了辆越野车,风一程雨一程走过五公里泥泞路,前面就是荒芜平坦的桥头工业区,为了迎接省政协考察团,这里进行了一些整治,竖起了新的宣传牌,“南州市桥头工业园”的牌子也是新树起来的,除此之外还是一片荒凉。
雨依然在下,而且比出发时更大了。
放眼望去,白花花的旷野上不见一个人。
张金生有些担心,镇上就一辆车,书记、镇长一大帮人盯着,估计范国昌也调不动,这地方无遮无拦,他在哪躲雨呢。
逡巡四顾的时候,梁安也往外面看。
忽然,雨中出现三个人影,穿着雨衣站在路边,像三尊雕像。
张金生一眼就认出是范国昌,对梁安说:“那位就是桥头镇的副书记、桥头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范国昌。”
梁安听了,叫张金生停车,车子刚停稳就猛地推开车门迎了出去,秘书着急忙慌地撑开伞追出去时,淋得透湿的梁安已经和范国昌顺利会师了。
一天后梁安离开南州,行前跟桥头工业区管委会签订了投资意向协议,决定投资五千万在桥头镇建设占地一千亩的瓶装饮料生产基地,也是同一天,张金生名下的金辉投资集团也与桥头工业园签订了投资意向协议,斥资一千万建设食品饮料包装工业园,首家包装企业南州学苑印装同时签约入驻。
凤安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一起赶到市里参加签约仪式,为了造势还把常务副市长、绰号“黑面老赵”之称的赵功成拉来站台。
在致辞中凤安县县长表态要举全县之力支持桥头工业园完成基础设施建设,首期规划打通桥头镇到市区北二环的五公里长道路。
其实凤安县委县政府这种表态倒不是因为招商引资有了大突破,而是因为省政协调研后,南州市交通局就协调区县做了规划调整,交通厅又适时安排了一笔改造资金。
反正钱不必自己出,说说大话也不上税嘛。
为了表达对领导的尊重,县里又请常务副市长赵功成讲两句。赵功成四十多岁,脸很黑,是南州有名的实干家,他的话言简意赅,很有力度。
他说:“我要给李县长纠个错,桥头工业园到北二环的五公里道路,不能再是规划了,而是必须要成为现实,这区区五公里道路隔绝了凤安县和市区的联系,再不彻底解决它,我们这届政府就要被百姓骂成饭桶政府,你们脸不红吗,我赵功成的脸很红。今天两地的领导都在,区里,县里,还有市直相关部门的领导,大家都表个态,能不能解决它!”
凤安县的书记、县长首先表态一定完成任务,北关区的领导和市交通、规划、土地等部门领导也拍了胸脯。
赵功成就对范国昌说:“范书记,你记得提醒我,两个月后,邀请我去桥头镇走走,要从市区沿着新修的道路走。”
他又对梁安和张金生说:“市场经济条件下,你们企业家起的作用比我这个副市长可打多了,梁总,欢迎你来南州投资,张总,希望你扎根南州,走向全球。我赵功成就是你们的服务员,竭诚为你们服务。”
梁安后来对张金生说:“赵市长是个肯干事,能干事,也能干成事的人,若是他上位市长,真是南州之福啊。”
张金生笑笑,没说话。赵功成在南州影响很大,名声甚至压过书记和市长,这绝非什么好事,而且张金生发现赵功成的脸黑的不正常,带着一种晦气。
他努力回想南州的历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南州的历史上是否有这么一号人,这个人做过什么,后来的命运又是怎样,完全记不起来了,成了一笔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