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殷冉走了两步, 殷玄听忽然右手向后一扬,身后立时响起闷声。
似什么东西被炸烂。
殷冉欲回头观望,他大手一搭, 正扣在她乱蓬蓬的小脑袋上, 压着她往前走, 使她始终不得回头。
直到拐过密林,踏上石板小路, 再看不到方才争斗之所,这才松开手。
却在收手前, 于她头上用力按压了下, 累的殷冉低头缩脖, 像个小乌龟。
大手收回后,他悄悄搓了搓手指, 指腹上仿佛还留有少女长发厚实蓬松的触感。
……
宿信回了灵草园,翻来覆去觉得气闷。
打架没赢了左护法, 还被白狐瞧在眼中, 日后指不定在其他大妖面前如何编排他打输受挫。
更何况他莫名失了一个得力妖将!
那银叶也不知犯的什么毛病,竟跑去勾撩个没什么用的人类丫鬟。
难道是他命令银叶多关注阿冉的状况, 勤向自己汇报, 竟致使银叶以为自己看中阿冉,这才想要勾上手, 以便达到‘围魏救赵’‘隔山打牛’的作用, 好亲近自己,求得更被自己重用吗?
糊涂!
愚蠢!
宿信越想越气, 只觉得之前叫青葫多关注阿冉, 青葫做的不好。
再要银叶盯住阿冉, 居然做的更加不好。
整个灵草园, 仿佛就没一个脑子好使的人。
他堂堂雪狼大妖,一世英名武、高智过人,手底下竟无一得用之人。
可气可恨。
在屋子里愤愤了半天,终究不能让自己园中妖将曝尸荒野,不然明日被其他妖族看到,只怕又要背后瞧自己不起,甚而无一句好言的造谣污蔑。
便喊了两个小妖,使唤他们去方才那处,给银叶收尸。
两个小妖得令出发,趁夜而往。
背负着巨大的袋子,想着用它装了银叶妖将的尸身,好带回灵草园。
到时候种在李子树下,待明年李树肯定结很多又大又圆又甜的大李子。
转而想到妖将身上必然有许多好宝贝,到时候两妖一起分了,真是个美差。
如此想着,两妖甚至哼起小曲,脚步都轻快几分。
可到了那处,借着月光往地上一看,他们却齐齐被吓的哇哇大叫,一个转身跪在地上嗷呜狂吐,另一个则直接委顿在地,吓的屁滚尿流。
那地上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尸身!
只有满地尸块,不少血肉都化作了浆糊,头如柿饼,脑浆四溅,实已认不出是什么银叶妖将,还是银花妖将了。
而这乱七八糟之间,一根黑羽插在地上,滴血不沾,乌黑羽毛上不泛一丝光泽,原本漂亮异常,但在这场景之中,却实在可怖。
直挨到后半夜,他们才忍着恐惧和恶心,将‘尸身’全收进袋中,狼狈跑回灵草园,却又遭宿信大骂一通。
一点好处没得到,实在是大大的倒霉。
……
……
回到断刃山上,左护法直接进了大殿。
殷冉拐到庭院后的小院里,蓬头垢面的扑在阿粉怀里,讨了半天抱抱拍拍,才老实坐在灯笼下,任阿粉给她梳头。
被问起怎么了,却只说路上遇到小妖打架,被波及到,只是跌了个跟头,没什么大碍。
又喝了一碗疙瘩汤,肚子里热乎乎的,靠着阿粉软乎乎的肩膀,听三个小丫鬟絮絮叨叨讲今天扫了院子、擦了桌子、补了房顶、支了大梁、做了什么午饭,又在下午最热的时候,偷懒在庭院里庇荫,光了脚浸在山顶小池中,如何如何凉爽快活。
这些看似啰里啰嗦的家常,此刻听来竟这般让人心中安宁。
真是温馨。
又陪阿彤在院子里劈了会儿柴,她才捧着阿粉泡给她的一杯草参汤,像个提前养老的老太爷,慢慢腾腾的拐回大殿。
现在她每晚‘伺候教主’已经成了大家默认之事,日日如此,都习惯了。
众所周知,伺候教主是很辛苦的事,必须得喝参汤好好补补身体才行。
殷冉捧着参汤,想着今天受了大惊,又杀了妖,晚上说不定要做噩梦。
这参汤正是雪中送炭的好东西,该当补补的。
进了大殿,她便瞧见左护法正坐在殿中打坐,他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个蒲团,简直把大殿当家了。
幸亏他进不去进制后的寝殿,不然还不得鸠占鹊巢,睡教主的床,占教主的修行殿室。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丝毫不显,她今日见过了左护法大发威,且又是为了救自己,便很难理直气壮的吐槽他,甚至也摆不出‘表面朋友’的热情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