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十年来魂牵梦萦的思念到底是什么滋味。
只一眼,我只看了他一眼,却已足够。
“娘,你在想什么?”明空睁大好的双眼,看着发呆的我。
我的一泓秋水般的双眸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细雾,那雾后面,似乎有一个人的影子。
我的心又被一种叫做思恋的东西撕扯,隐隐作痛。
原来,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却也有些东西,一生也无法忘记。
多年以前,我青春年少,没有眼角的淡淡纹褶,也没有鬓边的那几根白发。
多年以前,我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妖女,我们也被别人称作邪魔歪道,可是我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们只是想用我们自已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他。
自此,一生难忘他的潇洒。
白衣如雪,裙底赤足,衣裾当风。
回眸浅笑戏佳客,柔情绰态媚于言。
长安城下,跃马桥旁,芳心暗结。
既识英雄于乱世,后分江湖两情天。
师傅曾说男人都是虚伪的,男人的话都不可以相信。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偷偷的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点湿润。
我相信,师傅一定深爱过一个男人,而且我也相信,她现在还在爱着那个男人。
我想告诉师傅,我也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是那么的出色,举后投足都透着一股潇洒自若的态。
我追杀他的时候,都从未见过他半分拙劣。
我常常在想,那个时候如果我追到他,或许还可以狠下心杀了他,可是慢慢的,我知道,我再也杀不了他了。
因为,我斩不断自已的思念。
苍露为霜,碧草荒荒;弹指韶华,水短愁长。
寒林清远,前路漫漫;不堪回首,佳人长叹。
我曾在师傅面前发下毒誓为圣门付出一切,包括自已的终生。
因为师傅生前将圣门唯一的希望放到了我的身上,她始终是一位美丽的女子,终日蹙眉深坐,只是偶尔用爱怜的眼看着我。
我暗叹: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呵,可是若不是她的美丽,也许就不会有她的一生悲苦。
也不会有后来的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
多么令人心惊胆颤的名字,也是令任何人都害怕的武功。
可是师傅做到了。
于是,所有的一切,那清秀的面孔,不染纤尘的美丽,和对那个男人一生的爱与恨,都在玉石俱焚中香消玉殒。
那一夜,我没有流泪。
我做梦有一只蝶飞过,殒落。
它坠落的姿势都那么优美,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就像我肩披的天魔带;有金黄色的蝶粉慢慢的散落,在阳光下熠熠的闪着夺目的光芒,一如我手上的天魔斩。
可是最后我还是哭了,我扑在他的怀里不停的捶打他宽厚的胸膛,泪水湿透了他青色长衫。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可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
唉,若不是有誓在先,所谓的江湖纷争,所谓的统一圣门,所谓的大业,不要也罢。
若能长久的与心上人在一起,夫复何求??所以,我终生都在嫉妒一个叫石青璇的女子,那个伴在他身边的集聪慧才情于一身的女人,“或戏清流,或游林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携手于高山流水,泛舟于清粼碧波。
”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我追求的么???可是我不可以,我不可以让师傅死不瞑目,尽管我认为她死得不值。
玄武之变,圣门惨败。
我依旧白衣赤足,站在长安城高大的城墙上。
有风吹过,吹动着我千缠万绕情丝般的长发,吹动了环发的金环,吹动了如雪的白衣。
脚踝的金铃叮当做响,清脆得一如我的笑声。
我看着一手颠覆圣门的他,却提不起丝毫恨意,青衫长袖的他,恐怕对我也提不起丝毫爱意罢????我苦笑,原来我和师傅一样的傻。
我的眼凄迷,射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明的情绪。
我没有告诉他,我决心走了。
圣门这一败,将会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恢复元气。
而我,还要履行我的诺言。
陪伴我的,依然是从不离身的天魔双斩和天魔带。
去长安兮衣胜雪,叹永绝兮泪满衫,执眷眷之情兮鸣玉环,悼微情兮步耽耽。
他跟我说十年之后他们要在长安城重会,我很开心他很诚挚的邀请了我,毕竟,他不再视为我敌人。
我开始为这十年之约等候。
有时也轻抚着天魔双斩和天魔带,想起往日的种种,一股小女儿家的绯红却泛上我的双颊。
很多时间会发上半天呆,思绪游于九天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因为我而静止。
第七年的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染红了我仍旧美丽的脸。
也是那一年,我在一个山村收养了一个五岁的女娃儿,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很像我。
我给她取名为“明空”。
我没想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她完成了师尊的遗愿,她果真的如我给她起的名字一样,日月当空。
只是这些我早就已不在乎,我真的可以不在乎。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晚了些。
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白衣赤足雪深处这世上有一种白宛若妖红,见过她的人便会明白,从此萦萦心系。
当那双晶莹的赤足从白雪里走过,她云般的发和衣带起缤纷的涟漪,记忆里,只剩下了她翩跹转身的姿态,婠婠,从这里,从他的视线里,走入漫天飞扬的冰雪,一步一步将他与她的心分离,将传说留给回忆。
一顾倾城。
说一个女子的美,不用大段大段精工细画,更不能空空一句绝艳,要的是初见那一眼,最让人萦系心头的一点异处,如她鬓边微乱的几缕青丝,如她眼角弯弯挑起的曲线,如她颊上浅淡的一对梨涡,如她指尖灼灼的嫣红蔻丹。
希白扇面的美人寥寥几笔墨色,竟能似睹传,想来也不过循了这理。
而婠婠是说不尽的,月下的女子远远地就已让人屏息,这美若强要说,那便是惊心动魄。
最难忘婠婠的赤足,走过万般凡尘,竟仍晶莹若此,仿佛天边不化的那一抹纯白,从锦绣堆中繁华丛里,一闪而过她冰雪般的足,蓦然缈远得不似真实。
可堪一握?怕会如水流离。
只有婠婠是敢的,敢在这浊世里生生剥出这纯白,不惧亦不屑它鹅黄琼紫的媚,桃红柳绿的柔,铅灰浓墨的煞。
婠婠的白,隐隐地,竟让人觉出一份凛冽。
冷若冰霜。
婠婠无情,从来冷酷。
这白衣的妖女不假辞色,轻易就迷了人的心魂,偌大一座金汤城池竟就此瓦解,她是不皱眉的,冷冷看世人颠倒在她足下,心如冰雪。
她从不手软,清浅一笑里埋着狠辣,有十二分的手段,淡笑间扭转乾坤,她的狡黠让人防不胜防,一分一分算得仔细,知己知彼,每每从最绝处峰回路转。
婠婠仿佛一抹影,翩然飘然,从意料之外处笑着转出,是一场难定的异数。
婠婠总是笑着的,弯了眉眼,柔了唇角,如风中纷落的桃花,如雨里朦胧的烟草,这笑是有毒的,望得久了,连心也会迷失。
言笑晏晏的她,明眸善睐的她,那些明艳不过画皮的衣装,婠婠是冰,不是多情人臆想里的温婉女子,爱上婠婠,如飞蛾扑火,而她只是微蹙着眉头,淡然望一眼,思量前后权衡利弊,永远清醒着不曾有半分的停留。
她便如此冷而潇洒,风起云涌中牵一场纷乱搅一番爱恨。
婠婠也有情,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