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打断了他,“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她错了一个身,从他背后绕了过去。
没有回头。终是消失了雪中。
翻年七月,朝廷下旨,令镇北侯卫炽年底进皇城受封。
消息传来时,光华又躲进仙子观内避暑。
因公主被得到高人所救,天元帝命人为公主祈福为名广修道观于离宫附近,于是大大小小的道观如雨后春笋般遍布于天启城。天子尚修道炼丹,以求飞升。百姓见此亦皆改佛信道。
这也是后话。
如今公主回朝,捡了一处僻静处的道观供自己与师姐吾清修行。观内雅致古朴,夏日雷雨后,天依然是暗沉的,光华坐在观内配殿里,一个面阔七间的殿内只摆放着一张华榻,前面设了屏风影纱,窗子大开用叉竿撑着,远远可以看见房檐上嵌的绿琉璃瓦。
窗外是一片荷池,雨后正散发蒸馏后的香,光华听见月见说着天启城内最近的新闻,有阵短暂的失。
她贪凉,光脚只趿着个软云履,坐在榻上跣足抱膝,下巴垫在膝盖上。一身素衣,将头发束高,埋头间露出洁白的凤凰颈。榻上小桌上白玉仿觚形瓶内插着刚刚采下的莲花,绿釉碗里装着去年冬月里,连藤蔓一起埋于冰雪下的葡萄,尝起来如咬珠玉,甘美异常。
她唤了声月见,“去师姐那要点瓷青纸。”
纸送来时,她自顾自写道,“…覆穴摧垒,到处功成。既长能勇,晓兵有制。勘外守中…”
见在一旁看,打趣问道,“公主这是在写谁的赞词,看着像定南王。”
光华搁笔,揉了揉太阳穴,只说,“不是。”
“什么像本王?”
说着谢匡奕穿过影纱来至堂前,光华下榻,敛了敛衣摆刚好遮住了自己如玉管般的脚踝,隔开了他的视线。回头问,“怎么王爷来了也不通报?”
谢匡奕接过话,“我等下就走。”说着向后拜了拜手,身后进来一名女官。
“听宫里人说,暑热你没什么胃口,我特意找来了一个南境擅料理的女官,我看她手脚利落派来伺候你。”
那女官随即给公主行礼,“奴婢积雪,见过公主殿下。”
“你来自南境,怎取了这个名字。”
积雪依然叩首在地答,“奴婢从小从未见过雪,只希望今后能如廊下积雪,长伴公主身侧。”
只一眼,光华瞧她确实稳妥可人,便谢过谢匡奕,命人安顿下去,“观内人少,你先跟着我在此处吧。”
谢匡奕用岭南灵蛇做腰带,即使盛夏也是怡然自得模样,目光扫了一眼榻上桌,开口道,“你倒是会享受,盛夏寒冬都躲在山上不见人。”
她回过头呼了口气,故作轻松说,“就快回去了。”
光华转身拿起小桌上的纸,随即扔进香炉里内,一阵细微的噼里啪啦纸张燃烧瞬间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