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个食五谷,生血肉的人,缺什么,自然就渴望什么。
她是一切的心之所向,是梦里求而不得的夫人,是儿时向往的母亲。他在苦涩的红尘里尝到了一丝甜,哪怕是块被丢在地上,沾了泥的糖,他也会捡起来舔舐干净,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
谢溶溶躺在床上心不宁,她今日照常去敬府,没有如愿看到阿鱼,下人说七少爷染了暑气,精不振,请大夫开了两副药,吃过后在老夫人房里睡觉,不便打扰。
她听后没好气地道,“阿鱼才多大,是药叁分毒,染了暑气这点小毛病就要吃药,将来大了,有个头疼脑热就吃药,是要当个药罐子么?再说,我是他娘,怎么看一眼都是打扰?你去通报老夫人,她要是不同意,让她当面和我说。”
下人唯唯诺诺地回,“老夫人也一起睡了。”
谢溶溶冷笑,“怎么,她天天在佛堂里呆着,也中了暑气?编谎话也说些像样的,我既然敢来,她又有什么不敢见?”
下人依旧点头如捣蒜,脚步稳如磐石,谢溶溶耐心告罄,将要硬闯进去,就见陈氏拦着巧姐从抄手游廊的一侧走来,她厌恶陈氏,但面对巧姐,却始终硬不下心,也没什么脸面去见,只得无奈退场,提着给阿鱼买的零嘴又往回走。
她怎么想心里都不踏实,万一不是中了暑气,是生了更重的病呢?往好处想,如果没病,只是单纯的想隔开她们母子呢?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乐观,她被自己的猜想折磨得一丝困意也无,干脆翻身下床,系好衣带去院子里吹吹风。
苁枝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喊了声“小姐”,谢溶溶让她安睡,只说自己去起夜。
一拉开门,和月光一起不请自来的,还有几颗白滚滚,头顶抹了胭脂的胖桃子,每颗都长得甜美可人,粉尖尖毛茸茸的,诱着人洗干净去咬上一口。
她一手拿一颗,走到外面四下张望。微月初叁夜,新蝉第一声,除了时有微凉的夜风和蝉鸣,院子里空无一人。捏着桃子的手一紧,她站在门前,猛地回头望向房顶——
燕回躲闪不急被她抓个正着,露出半个头和一双眼睛,伸也不是,藏也不是。
谢溶溶啼笑皆非,她打心底里不想理他,想着晾一晾他或许觉得自找没趣就又寻别的乐子去。可一连半个月,只要她出门上街,不经意地回头看两眼,必定能找到他努力躲藏的身影。傍晚说给秦氏的话,也同样是说给他听,秦氏是回去了,怎么他大半夜还在这里晃悠。
“你晚上不睡觉,早上不上朝么?”她仰着头问。
燕回一晃,才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趴在房顶上探出头来,刚想回话,又觉得这种姿势不雅,也不体面,干脆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可距离这么近,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
“你不睡觉,又在这寻摸什么?”
幸好天黑,她应该看不见自己脸烧了起来,“我睡不着,出来转转。”
谢溶溶不信,“你家住评事街那边吧?从城东跑来城南,再过一个时辰可以直接溜达去上朝了。”
燕回被戳穿,也没恼羞成怒,他竭力维持自己的镇定已是不易,“我如今在大理寺任职,平日没什么事,连卯都不用点。”
“哦。”
干瘪瘪一个哦,不管接什么话都不妥。
“桃子……”
谢溶溶反应过来,掂掂手心的两颗桃,绕过他看到门口的地上还散落了几个,依稀记得都生得十分貌美,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好桃。
她把桃子递到他面前,“你的桃?”
“给你的。”
谢溶溶觉得烫手,塞他怀里,“我不要你东西,快拿走。”
燕回背着手往后一闪,桃子咚咚两声砸在地上,骨碌碌又滚到了门槛边。
“你把桃子摔坏了,我不要。”他俩大眼瞪小眼,谢溶溶看他无耻,燕回看她……好看。
谢溶溶懒得与他耍嘴皮子,这人的油嘴滑舌和厚脸皮她见识过,说不过打不过,她干脆把桃子捡起来,想着明天喂猪也行。她把六只桃子兜在裙摆里,就要进屋关门时,听见他说,
“你是不是想见阿鱼?”
她的背影一下子僵直几分,“是又如何?”
“我带你去看他。”
谢溶溶回头看疯子一样看他,“你?带我去?”
燕回点头,为她终于睁眼看了自己一眼。半轮弯月不掩皎色,他长身玉立,眼珠宛如灯下琉璃,明灭两分,眉眼鼻唇的异域风情格外显着。
谢溶溶心想,他的生母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带你去,明日你若还是进不去,等天黑了,我让你们见面。”
谢溶溶觉得荒唐,可还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办?”
“把你带进去,或者,把他偷出来。”
“.…”待看清他一脸正色,不是在开玩笑,谢溶溶毫不留情地把门撞上,算是对他的回复。
苁枝从梦中惊醒,大喊两声,“小姐?小姐?”将要穿衣服起床,听见谢溶溶喘着气道,
“睡着吧。有只臭虫。”
第二日上午,好不容易从禹王府偷溜出来喘口气的杨裳大谈特谈那位从天而降的冷面小叔子,说得口干舌燥,见桌上有盘白粉的桃,拿过一只吭哧一口,
“嗯,挺甜的,肯定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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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双节快乐,要吃月饼螃蟹啊!十月有个愿望,希望能完结想想而已。
新的一月,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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