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之邈很快收回了目光,他不喜燕回为人,觉得他过分轻佻,据说才来金陵一个月就成了秦楼楚馆的常客,还有一些其他更香艳不堪的传闻也随着他的名声鹊起从遥远的北地传来。他想起那些官员们背后说起他的谈资时鄙夷不屑的模样,每个人都一脸胸有成竹,谁知道回了家是不是叁令五申恨不得把老婆小妾拴在门里,就怕这位声名狼藉的燕公子一时兴起给大周的京官们人人送顶绿帽。沉之邈孑然一身,便成了接待燕回的不二人选。
他不愿恶意揣测,也不理那些空穴来风的传闻,与燕回平日也就清茶几盏的交情。这日他请他去曲江茶楼看大军凯旋,沉之邈闲来无事,想想就算白天不见今夜大宴还得见,干脆赴了约,眼下两人正沿着河岸看街景。
照原速行军叁日前便可进城,可钦天监卜了吉时,定在今日午时一刻,大军走走停停,实在慢不了了,就只能在城外二十里处拔营,歇了一晚上。次日将士们精头都很足,一路走出了胜者的虎虎生威,让围观的百姓们看在眼里也与有荣焉。
燕回一眼就看到为首骑着踏雪良驹的男子,兵马大元帅敬廷。他生的极为正派,身姿挺拔健壮,星目剑眉称得上俊朗,是戏本里标准的英雄模板。他本人也确是大周的英雄。
“敬元帅好威风,这一路下来怕是要惹了不少闺阁芳心。”
沉之邈拿了千里镜去看随军文吏,随口道“都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事。敬廷的夫人小他一轮还多,他也不是拈花惹草的人,要是一门心思扑上去说不定还闹个没脸。”
这话讲颇有些八卦,他本不欲再说,可燕回却追着问,“敬将军这么晚才成婚?”
沉之邈转念一想,都是些众人皆知的,他也不算嚼舌根,道,“他原配夫人早些年过世,叁年前才娶了现在这位敬夫人,是谢都御史的次女,今日夜宴也要进宫谢赏的。”
燕回道,“沉大人带亲眷入宫么?”
沉之邈道,“我尚未娶妻。”
燕回笑道,“你我二人倒是孤家寡人凑一起了,今夜不若同行?”
沉之邈不置可否,“燕公子也未婚配?难怪梁王只将你放来金陵,怕是想让你在这里挑个夫人回去。”
燕回笑而不语,沉之邈一门心思放在千里镜上,自然看不见那笑容未达眼底。
从宫中出来已是申时,敬廷归心似箭,匆匆辞别前来贺喜的同僚赶回家中。阖府上下一通热闹自是不提,他跪拜高堂,与兄弟寒暄,再去祠堂上香,一套流程下来,等回到院内日头已略有西斜。
他尚未卸甲,一推门就看见谢溶溶背对着自己正在指挥下人洒扫。
还是有人喊了一声,“将军回来了!”
谢溶溶刚一转身就被坚硬的铠甲硌了脸,她也不怕疼,合身扑进那宽厚的怀抱,泫然欲泣,“夫君终于回来了。”
下人极有眼色,一个两个默默地退了出去,关上门留他二人私语。
敬廷离家快十个月,行军打仗时未觉得西北艰苦,可一踏进家门,尤其是这个谢溶溶精心布置的内院,将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气,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一下就变得遥不可及,令人生畏。
他的少妻是秦淮水,金陵风,脂香玉粹堆出的小美人,他把头埋在她肩窝里,贴着她牛乳一样的肌肤,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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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秋风辞.汉武帝
2.台城游.贺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