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好的场地,如果我不加以利用,岂不辜负了老怪物的一片苦心。还有更巧的,布告栏真的很方便,我都是依据上面登载的姓名抓通缉犯。假使没记错的话,张继唐这个名字,我见过一次。他的嘉奖,堂堂皇皇讥笑我的警告,嚣张得让我脸上无光。
机会来了,本以为芋头校长是中了爱国奖券在兴奋,没想到是让通缉犯公开曝光。
我当然要伸长脖子越过五个班队,好不容易看见……
哇哇哇,原来是他!
世界真的好妙,张继唐的脸上不见欣喜,拘谨敬过礼,接过奖状就转身,完全不甩芋头校长想握手的热诚。更劲爆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抬高手臂,把奖状当遮阳帽,洒脱无比跑下司令台,这实在是令人拍案叫绝。难得这麽有咎肖的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创造惊的宝贝蛋,我如果不把他拐回家,这辈子肯定会抱憾终生!
为了我阿娘着想,张继唐扁不得,顶多把他敲昏,好方便抬回家。
但那是下策,我开始着手上策,趁着午休带了一堆零食,专程找了去。
张继唐又在看小说,听见暗号走了过来。
我不由分说,把他拉到楼梯间。「你为校争光,我来沾光,坐下来好好庆祝。」
「那又没什麽大不了,我偷偷跟你讲。与其颁发奖状,我宁愿拿奖金。」
他不是虚假客套,是坦率得很实际,真是与众不同的有趣。
这种时候,我自然要很阿谀说:「无论如何,得到全县第一,很不简单啦!」
张继唐一屁股坐下说:「我倒觉得很好笑。」
「好笑?」出人意料之外的词汇,我将整袋零食放到他腿上。
张继唐边审视边说:「国小至今,不管任何作文题目。我只要在结论写上报效国家,拯救水深火热的同胞,诸如此类的句子,往往就会得到高分,这样难道不可笑?」
「水深火热蛮符合我以前的处境,现在虽然否极泰来,但每每回想起来,我还是心有余悸。」我不假思索说完,迎到他讶异的审究眼光。我才省悟,自己怎会突然起肖,竟对名初识的人,说起伤感的体己话。「哈!你真的不好骗,听出我在开玩笑。」
「呃,我就说嘛,你与众不同,光是这麽体面的制服,别人一看就知。你家里一定不缺钱,生活当然不可能水深火热。说穿了,那是我的写照,经年累月在重复。」
张继唐含着羡慕在自嘲,语气很自然,感觉不是在唬烂。
触动了我心中的隐痛,很不舍说:「你在家里被虐待,真的没开玩笑?」
「这又不光彩,我还不想说咧。从井里挑水、给大灶添火,不像水深火热吗?」
张继唐不是在抱怨,只是一本正经在陈述,并无博人同情的意图。
他分明是罕见的葩,看起来有点呆,其实不够呆,全然不同於我以前所接触过的品种。只不过才交谈两句,我豁然有种史无前例的感觉,觉得自己蠢到有剩。
怪的是,我毫无受骗上当的感觉。反而觉得他真的很好笑,一种纯粹的有趣,不枉费我极力想拉拢的情衷。这麽好的机会,我岂能错失,当然要趁机卖乖,博得他的好感说:「虽然我没做过,但经常看见佣人忙活儿。挑水确实很吃力,升火煮饭更不是人人耍得开。你真的很了不起,就是辛苦了些。我看这样吧,等假日我去帮你?」
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