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明知道,我跟女生讲话就是会结巴,要不然我早就问啦!」
他从进教室就来嘀咕,我烦不胜烦,只好问:「你究竟想知道什麽?」
「全部啊?」简青树胃口很大说:「他们不是去结婚,然後飞去马尔地夫渡蜜月吗?那边怎麽好玩先不说,两人明明好端端在享受浪漫,小流氓怎会和大流氓打架?」
这件事讳莫不明,我确实很困扰。但我有自知之明,多嘴只是徒惹人厌。先不论郭玉琴是否知悉详情,事关男友隐私,她肯说铁定会下红雨。我当然不会傻到拿脸皮去自讨无趣,只为满足简青树的好。但他满心寄望,就想咒抓乎我死,要让他闭嘴,我只能恐吓道:「小流氓和大流氓,都是流氓。你硬要问,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唷?」
「不问拉倒。」简青树很不满意,就是不敢承认,他畏事怕惹上麻烦。
我耳根暂得清静,只是事关张天义的安危,纵算他是师生口中的流氓,却是我的良师益友,无法不关心。第一节下课,我飞奔三年和班。「阿强!恁大仔有来吗?」
阿强摇着头走过来,有气无力说:「可能应该,以後都不会来了。」
「不来?」我胆颤心惊问:「他昨天被抓去警局,难道会关进监狱?」
「ㄟ,」阿强也有卤蛋眼,「黑干仔装豆油,你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唷!」
「警卫大力放送,全校都知道啦!」我加重语气问道:「恁大仔到底怎样了?」
「没事、没事!」阿强不慌不忙说:「伊早就回家跷二郎腿,你不用瞎紧张。」
「既然没事了,他怎不来上课?」我质疑。
「啧,这个……啊就……」阿强搔头又抓腿,面现为难说:「我甭知啦!」
我才不相信。「是按呢嘛?恁大仔有交代,连我也不能说?」
「哎唷!你是好学生,就别来淌浑水,乎我拜托,ㄟ塞某?」
「阿强,我没要为难你。是恁大仔将我当成兄弟,以前有福我享遍,如今他有难,我没办法帮忙也就算了,再不闻不问,你要眼睁睁看着,我陷於不仁不义唷?」
「好啦!我就告诉你,学校准备把大仔退学。但你不用担心,毕业证书照拿。」
「蛤,你讲啥,我那ㄟ听无?」
「简单讲,大仔怹老仔是学校的理事长,很多事,搓一搓,ok诺瓠仔肝!」
阿强落英语,为这件事划上句点。我恍然大悟,原来,规则不是硬梆梆的法条,而是因人而异。可以为少数权贵提供方便门,只是用来约束一般无权无势的多数。
犹如,我殚尽心力找人营救么舅,靠的是关系,而关系建构在权势的大小。若非颜大将军够力,么舅也得和许多人一样,含冤莫白,生命终将不明不白葬送在监牢。
这就是人人平等的民主社会?
绝对不是。
要不然,张天义就不会危言耸听:「你甭通憨憨相信,九年义务教育有多麽好康,学校等着帮你洗脑啦!」颜书玑也不用特别强调,体察上意是飞黄腾达必修课程。
第三节国文课,下课前,颜书玑丢下粉笔,双臂压在讲桌上、上半身前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地环室扫一圈,将所有的同学的经都绷紧後。他才以很感性的口吻宣布,本学期结束,他短暂的教鞭生涯也将终止,为教室投下一颗震撼弹。「……联考将至,事关各位同学的前途。最後冲刺的一年,需要有经验的班导来带领,最好是熟稔各位同学的人。有监於此,老师几经思虑,林凤仪老师是不二人选……」
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