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迹象显示,张天义带郭玉琴去爱情海冲浪的机率很高。
这粒烫手山芋,让校方焦头烂额,掌握不到任何讯息。我身受人家无数关照,却一筹莫展,不知该从何处着手献上棉薄之力,空着急徒负奈何。黄颁余的意图,纵使不明所以。但既有迹可寻,我岂容错过,情愿被他牵着鼻子,来至福利社旁的小路。似乎透露,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所在。我佩服之余,得问:「地点在後山?」
「郭玉琴跟宋玉兰提过,我听得再清楚不过。」黄颁余充满自信,语气十分坚定。
讯息来源,原来是偷听。
他的座位在第六排中段,耳朵倒是比我尖许多。行出学校地盘,他停下脚步让部车先通过马路,再爬上对面山坡。山径崎岖不平,两旁芒草丛生,粗粗莽莽比人高。地面小草蔓延,露出的石块还覆着青苔。以前我未踏足过,从操场眺望一片苍郁。
黄颁余熟门熟路,感觉似乎来过。「每晚和你一起坐车的,是你妈?」
说来也好笑,他经常跟我搭同班车,却从未交谈过,应是被我妈的美色给迷惑。
「要不然,像我姐吗?」
黄颁余嗤笑一声,「在砂石场开怪手的,是你哥?」
闻言,我暗吃一惊。「他是我屘舅,你怎会知道?」
「那也没什麽。我去找我大伯,看到他骑机车载你。」
他口气轻松,但话意透露的关连,让我听到眼皮抖。「恁大伯是?」
「你佮恁屘舅看起来感情很好,我都会羡慕咧!」黄颁余顾左言右,制造悬疑。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问道:「上面有什麽?」
黄颁余回头瞄一眼,淡淡说:「看了就知。」
他爱耍秘,我也懒得理,默默爬上坡顶。
但见荒草茂盛,土塚处处,豁然是坟地。
黄颁余昂然不惧,带头在坟墓堆转来转去。我脚底生寒紧跟其後,拨开一丛丛芒草,眼前出现漆着迷彩图样的荒废碉堡。我嘴张欲问,他快速比出噤声手势,轻手轻脚侵到洞开的门边,侧耳聆听片刻,慢慢探头窥视,再闪身而入。我移动脚步,忽然紧张起来,心情充满矛盾的忐忑。一方面希望挖掘出真相,另方面又怕撞见,张天义和郭玉琴在恩爱。二人在一起虽然不是什麽秘密,真要当面接受,我就是会抗拒。
碉堡里面阴阴暗暗,垃圾遍布,弥漫一股怪味道。
里面还有道门户,黄颁余摄手摄脚靠近,深吸口气才探头窥伺……
明明是来捉奸,又不是来当小偷。瞧他戒慎戒惧如临大敌,鬼祟又诡谲,肃寂的空气无端笼罩紧张的气氛。害我莫名毛骨悚然起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嘣怦嘣!
好像在打乒乓球。
张天义教我的,在乐器教室拼桌对打,他怦过来、我嘣回去。他还教我玩撞球,硬梆梆的球杆得自备,红硕硕的杆头觑准垂吊在双腿间的球袋撞去。两粒球便荡开满天的春色,笔墨难以形容的趣味,惟有亲身体验方能嚐到那股耙入骨子里的骚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