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熟稔的脸颜泛荡亲切的笑容,略显福泰的身躯仍旧散发充满自信的霸气。
我非常意外,去年岁末曾经收到一张,跳脱亲戚范畴,并非往年惯常的贺卡。
内容除了细数思念之情,还要我务必利用假日去台北叙旧。
最後署名,乾爹卢开来。
原本以为,卢爸爸只是一时兴起,嘴上哄哄罢了。完全没料到,他并非惯常出现在小说里,那种玩世不恭的有钱人。而是认真的有心人,经由卢志雄提供地址,兴冲冲与我连络。感动之余,我也深觉惭愧,特别挑了一张有红心的贺卡回寄。除了谢谢他的照顾,也坦白说明,虽然很喜欢台北的繁华,却无法适应莫名的压迫感,而会感到局促不安。就这样,卢开来也没再连络,我以为乾爹戏终究落幕了,不会再有续集。
他却从床上取景到学校,迎面热情抱上来。「小唐!惊喜吧?」
我差点惊死,主任和颜书玑都在办公室,四颗眼珠瞪得不比我小。
「都快一年了,你完全没变,还是遐呢古锥……」
卢开来口水猛喷,用力摸着我的头,既而来捏脸颊,兴奋难抑说不停:「乾爹来附近办事,沿路问,终於找到学校。你几点放学?乾爹等你,咱逗阵呷暗顿。我实在太高兴,懒葩强袂六落去,有许多话要……」
「乾爹!钟响了。只剩一堂课,你陪主任讲古,我先去上课。」
也不知为什麽,这学期开始,音乐、体育、工艺课,变成英数理化测验课。
天天都有小考,同学哀鸿遍野。
名列前茅的几位,被学校寄予厚望,个个拼到猛冒青春痘。
我不是读书的料,从未做过建中梦,只求不吊车尾就好。简青树命好,天天有鱼肝油可以补脑,还唉声叹气说:「我已经便秘了,再继续考下去,我会考出月经。」
经过深思熟虑,放学後,我带卢开来到我妈工作的餐厅。
我们两人占据一张大圆桌。秘书和司机,以及两名随扈,四人围坐另一桌。
铺张的排场,我心里虽然觉得很浪费,但想到大老板的气派,也不好表示意见。
点好菜,卢开来随我进入厨房。我妈蹲在门外洗碗盘,我唤一声,紧接介绍。她略显诧异,匆促起身。果如预期,卢开来非常热诚,也不管我妈还戴着手套,趋前双手握上去。我妈满头雾水,我简略说明始末。她认识卢志雄,醒悟後便进入状况,演起黑白脸的戏码。一边翻出我的不良纪录、一边感谢人家不嫌弃;一面挖苦我运气好、一面拜托人家尽量教训我没关系。把卢开来逗得哈哈大笑,说要找老板商量,请她一起用餐。我妈忙着推辞,说适逢用餐时间,人手不足,工作耽搁不得,频频朝我使眼色。两人僵持不下,你一言我一语,比手划脚,好像在演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番外篇。
我不是要帮我妈牵红线,而是体认到,我跟卢开来的缘份,还会继续下去。让我妈越早知悉,好处多多。这样一来,我可以拿卢开来当掩护,暗渡陈仓去私会么舅。
光想就爽,只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卢开来事业繁忙,这场意外之旅,两个月前就排定。他无法耽搁太久,临走前依依不舍再次强调:「你只要事先打通电话,乾爹会安排司机来接你,爱ㄟ记哩嘿?」
有缘相聚,离别是再见的开始。我答应卢开来,很快就会去。
送走人後,时间尚早,我妈还得上班。我独自走入车站,迎面遇见罗汉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