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吗?你还欠我一个答复。”
“依我们那日之约,你要在今天给我答复的,考虑的如何?”
湮沉沉面色难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愠色,她偏头,“我答应了你什么,你既不是孟懿卿,那之前说的话自然是不能算数的。”
孟懿卿没有接她的话,一双温和的眼睛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目光如芒,看得湮沉沉后背渐渐发凉,心中有极难忍的不适而生。
“湮家人果然都是背信弃义,不择手段的小人!”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情绪不明的道。
“不对!”湮沉沉反驳,“湮家已经不欠你了,害你母亲和妹妹的人都已经死了,还陪上后辈那么多人的命,难道还不够?”
“够?”孟懿卿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裂了裂唇,转身回到案桌前。
室内又飘来淡淡的茶香,男人坐回书案前,继续泡起茶来。
煮水、烫壶、分茶、冲泡……
一步一步,有条不絮。
湮沉沉愣了愣,如同中了蛊一般,盯着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孟懿卿是医生,他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手,本该是治病救人、圣洁被人仰望的人,如今眨眼间却成了地狱冤魂。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许久孟懿卿开口,声音悠远而沧桑。
“曾经在一个偏远的村庄里,有一户农家,家里的妻子长得很美,她有疼爱她的丈夫,还有一双可爱的孩子,日子过得平凡又幸福。那一年在镇上读书的大儿子到了可以参见乡试年纪,他们打算变卖家中存粮,凑点钱给儿子考试用,但粮食实在太重,丈夫一个人搬不动,于是从来没有进过城的妻子就这么跟着去了。”
他滤着茶,唇角依然带着笑,仿佛这个故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在街旁贩卖粮食的妻子被当时路过的一户权贵人家老爷看中,那老爷贪恋妻子容貌,想要纳她为妾室,妻子自是不肯的。没想到那老爷见其倔强,竟将她强行掳走,丈夫走投无路,向当地县府击鼓鸣冤,哪料官官勾结,那老爷早已串通县令,丈夫的还未诉状,就被官衙绑进了牢狱里。”
“妻子只是一个懦弱的女子,没有勇气反抗,何况那老爷还拿丈夫的命威胁她,于是她只能妥协了。她原以为老爷得了她的身子,就会放过她的丈夫,没想到第二日,那老爷带她出城,她掀开晃动的帘子,就看到城墙上,挂着已经死绝的丈夫……”
“丈夫是活活被打死的,打的浑身溃烂,血肉模糊,妻子当场崩溃,想要一头撞死跟了丈夫去,哪料那老爷早已将她的身家摸清,搬出了她那一双儿女……”
“他说,如果她敢死,她的一双儿女也不必活了;他还说,只要她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妾室,就同意把她两个孩子也接过来照拂……”
“妻子最后屈服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不过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孟懿卿说到这里,笑容终于消失了,淡淡的水雾自他的眼睛里散开,荡起一片涟漪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朝湮沉沉招了招手,湮沉沉的身体就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最后在他的身边的塌上坐下。
“那表面位高权重的人家,实则是一家子的畜生!老爷年事已高,早已不管琐事,他们见他独宠新人,于是怀恨在心,千方百计的刁难她,她的长子常年在外读书,倒还好,只可怜了那个不过九岁的小女儿,跟着她一起受苦。”
湮沉沉垂眼,万般不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