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单手采了一根莲蓬,尝了尝里面的莲子,明明很是香甜,但怪,他现在却生不起丁点的觉得这东西好吃的念头,甚至有些理解不了先前想吃这东西的执念。
反而。
薛远侧头看了看已经在他怀中睡熟了的帝王。
目里涩意沉沉。
顾元白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寝宫之中。
宫侍为他擦过脸之后,顾元白才清醒了过来。他接过巾帕自己用了,“朕睡了多长时间?”
边问着话,边四处看了一下,薛远不在。顾元白皱眉,依稀记得自己最后好像是在薛远身边睡着的。
丢人。
水声淅沥,田福生为圣上整理着衣衫,笑着道:“圣上睡了有一个时辰了。”
顾元白振作起精,“让人备膳吧,朕也觉得有些饿了。”
传膳的命令吩咐了下去,这是圣上来到避暑行宫之后的第一顿饭,厨子们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各样式的佳肴一一送了上来,还好田福生知道圣上不喜浪费,特地吩咐过要减少用量。
顾元白一出来,闻着味道就有些饿了,他在桌边坐下,等吃到半饱时,田福生道:“圣上,您睡着时,安乐侯曾过来拜见了您。”
“安乐侯?”顾元白想了想,“朕记得前些日子,安乐侯府的世子被歹人砍掉了一根手指?”
“正是,”田福生道,“安乐侯前来拜见您的时候,也带了世子一同前来。侯爷面带不忿,应当是有事求见。”
顾元白挑了挑眉,“去将安乐侯请来,朕看看他们是有什么事要来见朕。”
田福生应下,吩咐人去将安乐侯父子俩请了过来。
然而在安乐侯来到之前,褚卫和常玉言倒先一步相携来拜见了顾元白。
他们二人一是递交御史台官员从各地呈上的折子,一是为了递交明日的《大恒国报》,恰好在不远处碰了面,于是相携走了过来。
褚卫同常玉言同圣上行过礼,宫侍上前,从他们手中接过东西。
圣上伸手欲拿过来,却忽而掩袖,低声咳了两声。
“圣上!”田福生急忙递上手帕。
还有人想要上前,顾元白伸手阻了他们过来。过了一会儿,被呛到的感觉才缓和了下来,他继续接过奏折和报纸,慢慢看了起来。
褚卫听到他的咳嗽声就没忍住皱眉,眼睛微抬,看到了这一桌量少数多的膳食。
圣上的手放在桌旁,同折子一比,宛若莹莹发光。
桌上的膳食都为圣上口味所做,褚卫一眼看过,就下意识将这些菜肴给记了下来。
当今不好奢靡,因此即便是在菜肴上,用的材料也都是寻常可见的东西。褚卫有片刻恍惚,不禁想起他曾与同窗踏青之时,偶遇圣上观看蹴鞠时说的话。
他那时嫌圣上喧闹,说了一句“上有所好,下必投之”,如今才知道浅薄地抱有偏见看一个人是多么的错误。
褚卫闭了闭眼,耳根微红。
但这羞愧的红,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有些不一样的意味了。
侍卫长对他警惕非常,一看褚大人耳朵都红了,顿时语气凝重地对薛远道:“薛大人,多谢你提醒我要多多注意褚大人。”
薛远沉沉应了一声,眼睛却盯紧在顾元白的身上。
是被水呛着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了?
顾元白将东西看到一半,殿前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他抬眸一看,正是安乐侯父子二人。
他们二人一进宫殿,还未到顾元白眼前,便俯身跪倒在地,哽咽道:“臣请圣上给臣做一做主。”
褚卫和常玉言退到了一旁。
顾元白沉声道:“起吧。”
宫侍为安乐侯父子俩搬来了椅子,两个人落座之后,安乐侯眼眶通红的抬起眼,在殿中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定在薛远身上,两行热泪留下:“圣上,臣这事,正和都虞侯有关。”
顾元白惊讶,转头朝薛远看去。
薛远眉骨微微挑起,他走上前,恭恭敬敬道:“还请侯爷指教。”
安乐侯质问,“我儿这尾指,是不是你给切断的?”
薛远闻言,咧嘴一笑,朝着躲起来的安乐侯世子看了一眼。
安乐侯世子一抖,猛的低下了头。
常玉言生怕薛远这狗脾气会在这会犯病,就上前一步,态度谦和道:“敢问安乐侯何出此言?”
安乐侯脸色不好:“我儿远出京郊游玩,却被歹人砍去了一根尾指。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这个歹人,原本已经放弃。谁曾想到了最后,还是托了薛二公子的福,才让我找到了这个歹人。”
安乐侯的情有了几分鄙夷,即便恼怒于薛远,但也极为不耻薛二公子这借刀杀人、卖兄求荣的行为,简直恶心人。
牵扯到薛远那个蠢弟弟,顾元白心道,薛远这次真的栽倒那蠢货手中了?
安乐侯看着薛远不放,“薛二公子给我送来了一根断指和一封信,说的正是你断了我儿尾指一事。而那断指正是我儿的断指,你薛远认还是不认?”
常玉言对薛府内的情况最为了解,他脸色一变,显然已经信了安乐侯的话,他朝着薛远看去,无声催促着他赶紧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