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扬起手摔碎海碗自嘲:“喝多了!耍不动!”
战士们哄堂大笑,继续喝酒。
翌日,贺场说要上街给祖母选贺寿的寿礼,顺便醒醒酒气,唯长随安贵跟随。
行至悠烟河,河边油桐花树枝叶扶苏,芬芳馥郁,花白蕊红。贺场负手而立,望见一艘鹅色画舫停靠在河岸,岸边叁叁两两年轻女子穿戴不俗,应是显贵女眷们画舫雅集。再一瞧,那边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人,众星拱月般,她纤瘦高挑,身穿鸭柳青交领襦裙,头戴帷帽,比身旁侍女高出半尺还多。与人揖礼告别后,她纵身上马,身后粉裙女眷朝她喊着:“小浴!明日来找我打马球呀!”
温浴一听打马球,喜悦难掩,回头欢呼得像只麻雀,含笑含俏:“好呀!明日就来!”
贺场看着她,这副装扮他似曾相识,他大步流星跨过去,心里的老鹿拼命乱撞。
待她驭马行至贺场面前,看清贺场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收紧缰绳,骏马扑哧停住。她打量他一眼,玄青色圆领窄袖袍衫,腰上一条鸡骨白的玉带勒住精壮的身躯。
不知是惊是喜,微风拂起帷帽的轻纱,娇俏的鹅蛋脸,比刚剥开的鸡子更白皙细腻,见她杏眼圆睁,粉唇微张,不过一瞬,温浴从夹袋中掏出一块红糖,前倾喂给马儿吃了。
她俯视他,他仰望她,看不出她的情绪,仿佛一切都断了线,措手不及的。他大概在计算,在回忆,他等了多少年。
温浴捋了捋马鬓,直起身傲视前方,挥鞭呵出:“驾!”
擦身而过,多少流年染指尖,他目光追随她潇洒的背影,一如当年。
贺场觉得眼睛里好热,真的好热,像被烫铁烧得眼眶通红,有什么要溢出来了。
依然水枕风船,重向烟波寻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