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走上楼梯,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到范明空的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范天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情居然有些异样的严峻。
而那个男人却神情坦然,随手从上衣拿出一盒烟,点燃,放在口中,随着烟头一点点烧灼,一股股淡雾从他口中吐出,燃尽尾端,男人将烟头从容地放在手边的烟灰缸内。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无声的交戈在空气中弥漫。
「好久不见…」
终将是范天通先开了口。
黑暗中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竟有些打趣意味地说道「老爷子不说话,我都不敢说话呢」
范天通脸色一沉,语气逐渐有些发冷「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识好歹」
男人的嘴角依旧微扬着笑意,语气依旧是轻松自若「老爷子还是那样开不起玩笑啊…算了……那个叫周思涵的男孩在哪?」
范天通眼神猛地一下剧颤,差点就看向那站在男人身后的巴斯坦可。
一瞬间似乎两种意念在他脑海中争斗,最后终于压制住其中一个,没有朝巴斯坦可看去。
沉默了不知多久,范天通沉声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男人「嘻」
地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那巴斯坦可,后者已经蓄势待发,刚才只要范天通朝他递出一个眼色,他就会对那个男人出手。
「第二代的小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么」
男人盯着巴斯坦可颇为玩味地笑着,巴斯坦可面容不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男人见巴斯坦可毫无反应,兴致泛泛地再次看向范天通「听说他目前在你手下做事?我倒是想看看你选中的第三代,会是什么样子」
范天通凝视着男人,嘴角逐渐咧出一个怪异的有点扭曲的笑容「我要是不告诉你呢」
男人拧了拧脖子,嬉笑着说道「老爷子……我还不想给你送终啊」
巴斯坦可身体骤然暴起,千钧一发之间,范天通嘶吼道「住手!」
而他的话音落下,巴斯坦可的拳头距离那个男人的眼角仅有寸余,然而巴斯坦可此时竟是满眼的惊骇。
他的拳头,正被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抬起的左手紧紧抓住。
「他现在应该在皇都夜总会」
范天通冷冷地说道。
男人嘴角露出笑意,将左手轻轻放开,转身朝外走去。
范天通凝视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良久后沉声说道「把吕惜侯和王沉谷叫回来,另外告诉那几个老东西,还有第一代的人活着」
巴斯坦可低头不语,片刻后转身离去。
······方才出去的男人,此时正独自步行在道路上。
此时傍晚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映射着他的身形。
他的身材和健壮挂不上半点关系,脸上也饱经风霜,显然是个被生活磨砺了数十年的中年男人。
只是他的神情悠闲,步伐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徐徐走上一辆轿车,驾驶着轿车徐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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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穿过西城大道,路上的车流逐渐变多,轿车不多时就淹没在密集的车流中,像是一条河
里的千百条鱼儿一样平平无奇,随波逐流地向前游着。
直到行进至北关大道,在第三个路口转了个弯,行驶了约莫五分钟,再在朝街上看去,这辆普通的轿车似乎进入了一个不应该属于它的环境。
高大冰冷的路标孤零零地站立在街头;而不远处仅有它三分之一高度的欧式拱门下,人群密集的彷佛要冒烟一样。
浓妆艳抹的妙龄姑娘,举手投足间尽是珠光宝气,身上配饰随着一举一动轻轻摇晃;衣衫遮盖不住的手臂大腿皆是雪白无暇,粉黛妆抹的烟眉樱唇撩人心弦。
活色生香的姑娘和她们颈间耳垂上的金银宝玉被那一家家门店落地窗内映射出的各色灯光照映的熠熠生辉,却比那些五光十色更加耀眼。
曼妙的身姿三两结伴而行,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附近停留的男人们身上,但也很快就挪目到他们身上衣服那些彰显着价格不菲的品牌标签,或是他们身后不远的名贵豪车;男人们同样三五成群,手指间捏着各式香烟,和身边的人饶有兴致地调侃闲聊。
似乎这人声鼎沸的街道内流转着一种奇怪的癔症,让男人们都感觉浑身瘙痒,时不时就踩下油门,让跑车后的气筒发出震耳的轰鸣声;拉起领口或是袖口,露出价值不菲的名表或者项坠;也让女人们的目光变得狡黠毒辣,世间百态落入她们的眼中皆变成一串串跳动的货币符号。
就连那欧式拱门上一闪一闪的'不夜城'三个字,此时看上去都有些异样的恐怖渗人。
男人驾驶着车,沿着街角缓缓前行,逐渐视野开阔,无数色彩斑斓的灯光在眼前闪耀,直至男人的视线停留在路边一个朝着自己这边缓缓前行的身影上。
看见那个高大身影,男人将车停到路边,朝着那身影迎面走去,直到站在那高大身影面前。
和他相比,男人一米八几的身形竟然矮了不少,那高大身影抬起头,当看见男人的面容时候,彷佛沉水一样的从容面容骤然一变。
「老爹…」·········周思涵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周高梧。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看看?」
周高梧面露微笑,认真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周思涵低头不语,许久后好像用尽全身的气力才发出羸弱的声音说道「我…我…」
周高梧走前两步,伸手轻轻按住周思涵的肩头。
周思涵身体一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已经长大了,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周高梧温柔地笑着,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若是因为年轻选错了路,也不要紧,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有改正的机会……」
周思涵肩膀在剧颤,头再次缓缓低了下去。
周高梧似乎发现了儿子的怯懦,便侧过身去看向一旁「有时候回家看看,每个男孩都想过封狼居胥,扬名立万。但很少有男孩,会想回家帮妈妈洗碗」
说罢便从自己儿子的身边穿过,悠然地朝前继续走去,彷佛只是在路上散步,无意间碰见自己的儿子,便随口聊了两句一样。
周思涵扭头看向自己父亲的背影,眼角已经满是泪水。
'对不起老爹…我现在还不能停止…'······「你要去上班?」
江河惊呼着,怀里赤裸的丁雨荷抬手在他同样赤裸的胸膛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喊什么,吓我一跳」
「嘿嘿……」
江河嬉笑两声,大手又摸上丁雨荷那挺翘的乳峰握住。
「为什么突然要去上班,我们高中还没毕业。」
「怎么?你不敢?」
丁雨荷将脸颊被汗水沾湿的秀发撩到耳后,脸上还带着欢愉后的潮红。
「我怎么会不敢?!」
江河一瞪眼睛,很快又露出笑意将脸贴在丁雨荷脖颈亲吻「我…是好奇你为…么要去……班」
他一边亲吻一边说话,声音变得呜咽模煳,弄得丁雨荷不知道是因为痒还是因为被他古怪的声音逗笑「要养活自己嘛……我们两个无父无母,难不成要饿死」
她一边回答着,一边坐起身子梳整自己的头发。
江河看着她那乌黑秀发从后背上轻轻撩起,露出一片白洁纤细的后背肌肤,胸前那颇具规模的乳峰随着她抬起胳膊时的动作一颤一颤,格外地撩人。
江河一下坐起身,将丁雨荷用力抱在怀里柔声说道「那我也去,不能让你一个人吃苦」
丁雨荷娇笑一声,应道「我去洗澡啦,你买些吃的去,我好饿」
「遵命!」
江河猛地抬手,做了一个古怪的致敬手势,丁雨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用胳膊捂着胸前朝卫生间走去。
不多时卫生间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江河穿好外衣朝外走去。
虽然两人都不会做饭,但江河居住的城中村内有几十家小餐馆,每天的食材倒也丰富。
随便挑选了几件,提着热乎的饭菜回到家内,和丁雨荷两人吃过饭菜,便再次搂着躺在床上。
两人都不喜欢学习,单从这一特点看上去倒也有些般配。
各自玩着手机聊着天,不知怎么就聊到学校内的事情,聊到后面丁
雨荷无意说出学校有几个人很是讨厌,江河便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丁雨荷很是欢喜,抱着江河一阵浓情蜜意的亲吻。
引得江河差点都举旗致敬,幸好两人回来就做过一次,欲望没有那么浓烈。
于是便相拥着睡去,直到第二天回到学校。
到了学校,两人又保持着那种不近不远的距离,而江河却丝毫不在意。
丁雨荷就像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江河看着她满眼尽是爱怜。
直到一节课间去趟厕所,刚好和周思涵碰了个正面。
江河猛地响起丁雨荷昨晚说有几个讨厌的人,看着周思涵不免生出怒意'要说讨厌,整个学校里就你最让人讨厌'虽然丁雨荷没提,但江河也或多或少知晓周思涵和丁雨荷之间有纠缠不清的恩怨,此时看着他更是怒意横生,便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周思涵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话转身便要走。
然而江河却随着他身形挪动,又迈步到他面前。
直到周思涵试着转换两次方向,见江河不依不饶地挡住自己的去路,便停下脚步打量着他。
「怎么?看见老子怕了?」
江河凶哼哼地看着周思涵,周思涵沉默片刻,竟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神情似乎很是无奈。
「你笑个屁?」
江河见周思涵完全没正眼看自己,怒吼一声猛地朝他脸上挥出拳头。
谁知自己拳头刚飞出,一股巨力又传来。
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江河的身形再次在半空中后仰飞出,重重摔在地上。
「扑通…唉我操……啊…」
一声沉闷的声响过来,紧接着就传来江河的痛呼和嘶骂声。
可是这次的剧痛居然没有那么沉重,江河居然很快就缓过神来,虽然还是不能立刻站起,但至少看见周思涵高大的身影正缓缓从自己身边离开。
「别…走…」
江河用力伸出手抓住周思涵的脚腕,周思涵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躺在地板上正试着爬起的江河。
江河抬头怒视着他,然而周思涵的眼神也从深邃从容逐渐变幻,彷佛又变成那让人胆颤的眼神,像是蔑视一样看着正在勉力站起,双目却直瞪着他的江河,见江河正在抓着他的小腿用力,扶着站起身体,周思涵缓缓地抬起手,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涵哥」
正当此时,路口却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江河朝那边望了一眼,好像有几分印象,应该也是高三届的。
那男孩原本笑着跑过来,看见江河后顿时愣了一下,脸色立刻带上几分怒气地大步走了过来。
没等他和江河发话,周思涵却拎着江河的脖领将他一把甩开,江河的身形也算健壮,却被他像拎着一个包裹一样随意扔出。
「我操…」
江河撞在墙上,待到缓过剧痛不甘地看向周思涵时候,他已经和那个男孩离去。
「草你吗的…周思涵…我操你妈…」
江河捂着腰杆一瘸一拐地回到班级,同班的男孩看着他显然是挨了狠揍的样子立刻围上来,得知是周思涵所作所为后,又嬉笑着打趣江河真是不自量力。
江河没好气地骂道「都滚都滚…老子烦死了」,那几个男孩顿时作鸟兽散。
只剩江河趴在桌子上喘着浑气。
「你想不想报仇?」
丁雨荷忽然凑近江河的耳边,用着仅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江河眼睛顿时一亮,转头看向丁雨荷应道「当然想」.然而丁雨荷只是颇有深意地一笑,不再接话。
任凭江河后面再怎么问,丁雨荷都笑而不答。
知道临近放学,才趁着一个没有旁人注意的时机,偷偷贴近江河的耳边小声说着。
江河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丁雨荷,好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回到「这……真的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