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艰难地划下禁制,但是这个威压可怕的大妖却任由他们,并没有跳出来,也没有尝试着要打破这样的禁制。妖多数对领地执着,侵入领地不啻于拔其毛鳞。他们爱好自由,划下禁制,又是实力不及它们者胆敢这样做,定会遭来重重反抗。
三人一切动作可以都是在这妖物的眼皮子底下,但是做完了一切,底下竟是如此安生。
这也不是没有的,有些妖物尽管等级高,但是性格温驯。
抑或,这妖并不将他们三看在眼里。
三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往北去。
殊不知,下面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那是一条刚刚换了皮的,长了龙鳍龙角的白蛇,他丢失的爱侣,正是被穿着和他们一样样式的道袍的道士所弄不见。
他们料想得没错,他们三个的一言一行都落入了这蛇的眼里心底,他不动威压何物,待他们一走,下一刻就收起了引人注目的威压,待他可以掌控自己的躯体多一些,就腾起循着他们刻意隐藏的踪迹强力追踪而去。
就连那层禁制都被他吸入体内,化作灵力用。
他压着暴戾的恨意,庞大的躯体收不回去也不太听话。但他收起威压再本能地藏起踪迹来,就仿佛是天上的一朵尾巴长长的云霞。谁也抓不着他。
这一头,常朝槿一出了洞穴就呆住了。
天地间一片荒芜的白茫茫,再远些,就是那“天山万芴耸琼瑶”,还是白的。
一阵狂风挂过,似鞭打板拍,他仰天摔在雪里,弓着两手,遮着被雪粒刮得生疼的脸,这阵风雪过去后。他拍拍衣服站起来,四周孤寂无活物之声,天高云淡的。其中一边的天,不知道还有哪儿来的星光霞影,只是人在这其中更能感觉到的是不时的风雪呼号,再无他物。
和山中不一样,山中虽都是被冰覆雪盖,但也不至于寂静如斯,苍白如此。此时站在旷野之中,苍天之下,纵然觉得胸臆晴朗,豪迈快意,只是此处冰封千里,属于俗人的忧心又深重起来。
他真的在这儿生存下去吗?缺衣少食的,而白形真又变得幼稚傻气,而他屋里的种种物件,他千辛万苦采到的药,攒了许久才有的许多书,和父亲一起搭建得越来越舒适的家。
药没及时制作,书没人去晒,屋子不知道会不会被风雨打垮。
他似乎只是离开了不到一会就想念起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已有好几日了。
当然更在意的是那条胡天作地的白蛇。这里似乎什幺都没有,他空有一手制药的本事,却什幺也不能为他做到。
他知道自己穿着厚实,但是再厚实也抵挡不住这冻实世间万物的寒冷。他不怕寒冷,手脚总是暖融融的,都是这白蛇带给他的。
环顾四周,不知道其他的蛇居住在哪里,这里没有河,没有树木,去哪里有柴来烧水。只好先转回洞穴里,聂聪说的隔壁,他愣是没找着。
这个小道士忘了一件事,寻常妖仙认为的“隔壁”和不会御风也不能变大赶路的凡人认为的,实在远了去。
结果这洞里,空荡荡的,别说刚刚躺过的冰砌成的榻,连根草都没有。这洞穴也似乎大了不少。
“白形真?”
只有一连串的回声。
这单调的冰雪看多了,眼睛和脑袋都不太好使,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幺臆症中,不然怎幺的不过出去摔个跟斗回来,洞穴变了样,什幺都没了。
莫不是什幺白形真,什幺白蛇,什幺交欢的,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捂着脑袋跌坐在地上,说是地上其实是冰上,可他不觉得冷。只觉得心肝肺都疼,肚子也又疼又饿。
原来他是这样的怕孤苦无依,只不过以前有事情做,可以什幺都不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