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辛夷从外头进来,打发小虹道:「去送刘大夫,顺便把药取回来煎好,什麽也别多问知道吗?」
「喔!」小虹点点头,匆匆跑了出去。
宋青黛见他谨慎的阖上了门才朝自己走来,搁下手中的书。她知道,他们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她主动问道。妙的是,当她在心中做下某个决定後,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不那麽忐忑与生怯了。
宋辛夷坐到她身旁,似笑非笑。「从我占有你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只是迟早而已。」他甚至期待这件事的发生,有了这血缘的纠葛,他便更有资格让她走不掉了。
占有??这个字眼让宋青黛小脸一烫。
「你什麽时候察觉到的?」他得要大夫亲口告诉才能确认,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没多久。」她答。
「多久?」语气y了几分。
「??你去苏州一个月後。」也许是当母亲的天x,本能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不一样了。
宋辛夷闻言,不由面se难看,「那叫没多久吗?我去别府找你为何不说?昨晚你又为何不说?」他若是知道了,便会小心些,甚至不会疯狂地把她——
所以,她今天气se不好,是因为昨夜他太野蛮了??如若她被折腾到不幸小产——他不敢再想像,脸se乍青乍白,表情看在人眼里可怕而扭曲。
「说了又如何呢?这个孩子??我没打算留。」她抿唇,语气轻飘飘的,像雾在空气中消散。
「??」宋辛夷脸se瞬间从震惊演变到铁青,咬牙道:「什麽叫没打算留?」
她真的如此恨他?不仅想要逃离他,连他的孩子也不愿留?
「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在外人看来,他们仍是兄妹,她云英未嫁,却与「哥哥」苟合乃至珠胎暗结,无论如何??她只是一个nv人,无法承受被世人挞伐的後果。她更不愿让父母知晓,难过着疼那麽多年的nv儿竟爬上「哥哥」的床,尽管最初她是被迫的,但终归,她是因也是果。
何况,他已经选择要和潘家千金成亲了不是吗?
「既然他存在了,就该来到这个世界!」
宋辛夷愤怒的在她面前咬牙切齿,大掌用力握住她的臂,握得她好痛,让她好想哭,可她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愿被他动摇。
她是认真的!宋辛夷从她眼里看出了她的决心,还有藏在决心下的??绝望。
留在他身边真的让她那麽痛苦?怀了他的孩子真的让她那麽不甘?她对他真的??一丝情意也无?
他背脊一凉,突然感到害怕,从未有过如此的害怕。他一下就松开了紧握住她臂膀的手,像是用尽力气後再也没有力气的哑声道:「宋青黛,你曾说我狠心,但事实上,你b我更狠、更残忍。」语毕,他起身,带着满腔怒意摔门而去。
那重重的摔门声,震得屋里那对玲珑剔透的眸瞬间起了雾,下一刻,劈里啪啦,泪如雨下??
一个月後。
宋青黛陪二老用完早膳回到自己院里,突然控制不了的扶着香樟树,将那新鲜的g贝粥给吐了个乾净,吓得小虹在一边脸b她还白。
「小姐,您还好吧?」小虹递来帕子很是担忧。
「我没事,吐了就好多了。」宋青黛虚弱的笑了笑,接过帕子擦嘴,慢吞吞走回房里,合衣躺上了床,这段时间她恒常困得不行,总想要从早躺到晚。
小虹轻轻为宋青黛盖上秋被,说道:「小姐,您好好睡会儿,我去给您煎药。」
宋青黛刚阖上的眼又睁了开来,叫住转身要走的婢nv。「小虹??」
小虹转身。
宋青黛看着这个自打她十二岁起便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婢nv,幽幽问道,「上次让你出去买的药,你确定买对了吗?」
小虹一愣,张口结舌。「我??我买对了呀。」
宋青黛一瞬也不瞬地看了她良久,才又阖上眼,淡淡道:「嗯,你去煎药吧。」
小虹走了,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有些凉意的枕被里,呼x1着早已没有那人味道的枕头。
那次争执後,宋青黛次日一早给宋家二老请安时,才知宋辛夷半夜离府赶去嘉定处理紧急事件了,一个月过去,他还没回来。
她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小虹,让她去外头悄悄买堕药,但她想,小虹并没有买对,或是故意没有买对。
但当时,她以为药是真的,对着那碗黑糊糊,盈满了苦涩气味的药汁,拿起放下、拿起再放下,最终,还是没有喝下去。
於是到现在,她已有妊三月,每天被孕吐折磨到几乎有些形销骨立,而那个人,摔门以後再也没回来??
想到这儿,她突然没了睡意,乾脆掀被起身下了床。
倚坐在窗前,她心绪不宁,肚子还有些ch0u疼。
「青黛。」远处有人在喊她,她愣了愣,一时竟以为是那人在唤她,可抬头一见,却是宋怀夕。
宋怀夕是父亲的庶子,生母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当年母亲有妊了,孕哺期默许了陪嫁为父亲暖床,谁料到会意外怀胎,母亲也没生气,提了陪嫁妾位,让她专心待产生下孩子。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宋怀夕後她便血崩过世,是母亲一手带大了甫出世的宋怀夕,待他丝毫不逊於长子宋辛夷。
宋怀夕晓事後才知道自己是庶子,生母又身份低微,难登大雅之堂,因此惯常低调,安份守己,从不胡作非为,待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也是拘谨守礼。
「二哥。」她起身,礼貌的答应。「找我有事吗?」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她院子,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他有什麽想告诉她,便打算起身到房外,却教他阻止了。
「你还是待在屋子里吧,我们隔着窗谈话便好。」宋怀夕道。
宋青黛颔首,就站在了窗边。
「今日来此,是想同你说些事,原本这些不该由我开口的,但我旁观了太久,实在不忍你们彼此折磨。」
「二哥??」宋青黛突然领悟到,他要说的事与宋辛夷有关,一颗心怦怦的跳。
看着这个「妹妹」情憔悴的模样,宋怀夕叹了口气,才缓缓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是大哥让我假装不知道。」
宋青黛杏眼圆瞪,一脸震惊。
宋怀夕转头看向屋檐,彷佛在回忆往昔。「两年前,你十八岁生辰的第二天晚上,他带了几壶酒来要我陪他喝,把他??强占了你的事说出来,一边哭一边唾弃自己。我猜他是喜欢你的,甚至是越来越你,但许是你从小受他欺凌惯了,总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教他好气馁。男人的劣根x,让他只能用霸道的方式留下你,於是你又更怨他了??本以为时日一久,你总会发现他对你的感情,但你似乎??一直没发现??」
宋青黛蛾眉一蹙,摀住了自己越来越疼的肚子。
宋怀夕没有察觉,继续道:「那个潘家小姐,其实是大哥为我挑的,那日你从别府回来,以为大哥陪潘小姐去西林禅寺进香,事实上是我陪潘小姐去的,大哥在半路就回了头,他说不想你误会,到头来你还是误会了??我不知道你们後来发生了什麽争执,g0得他要半夜逃去嘉定,但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回来了,只是没回家。」
「前两天他又喝醉了,跟我说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月的期限,假如一个月後,你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他就让小虹把东西真的给你,你要走要留都随便??我不知道他要给你什麽东西,可这一月来我观察你,知道你对他也并非无情,或许你是有怨的,但你其实??也是的他的对吗?不然不会听到爹娘说等大哥回来就准备递庚贴,你就白了脸。」
宋青黛跌坐回椅上,脸se发白,挥汗如雨。
宋怀夕转过头来,这才惊觉她不对劲,顾不得姿仪,直接翻窗跃进屋里,扶住要跌倒在地上的宋青黛大喊:「青黛,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肚子痛??」她摀着肚子,脸se雪白如纸,快要痛晕过去。「孩子、孩子??」
宋怀夕诧异地瞪向她平坦的肚子,显然这时才知道她有身孕,连忙将她揽抱到床上,迅速奔到门口大喊小虹。
小虹闻声赶来,只见二少爷在小姐房门口情焦急的吼道:「快!让人请刘大夫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