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点点头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朱红印文发出微光,而后一方碧色玉玺从掌心渐渐浮现,柔光温润,端放而上。
他催动法力,乾坤玺借由法力悠悠浮在半空中,巴蛇稀地打量了半晌,啧道:“还没皇帝的玉玺好看。”然后努嘴对温行云道:“站乾坤玺下面。”
“哦……”温行云不知怎幺竟出了一身汗,不知是仓促带来的紧张还是即将回归正常轨道的激动,又或者是再见不到银狐的恐惧,也或者三者皆有。他觉得应该和银狐再说点什幺,脑子里却慌得很,浑浑噩噩像被灌了一脑袋的浆糊又木又塞。
银蛇见万全具备,闭眼口中默念口诀,那口诀听在温行云耳里反倒像是催命符。他两眼紧盯着守在一边的银狐,有什幺话滚在喉咙间急着说出来。突然间他周身红光大盛,心知他俩时间不多缘分已尽,最终一切沸腾涌动化为平静,他终究说了不愿说的话:“狐狸,我走了。”
“嗯。”银狐微颔首,看着那人身形越来越淡微微笑道,“保重。”
阵法已然启动,温行云感觉眼前的银狐与巴蛇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不清,背后有股吸力将他不断地往后拉,恍惚间只听巴蛇那多情的嗓音道:“温行云,后会有期。”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我们也走吧。”巴蛇有些惆怅地嘶溜了下红信子,“我回巴蜀,你呢,去我那儿住几日?”
“那便叨扰了。”银狐怔怔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草地,随口回答得淡然,巴蛇却觉得他仿佛三魂少了七魄。
银狐回过,手中青衫仍有那人体温残余。
“走吧。”银狐将它收好,而后驱动乾坤玺,两人双双消失于河畔之上。
桑林依旧葱翠。文考不再隐藏身形,走了几步将那草地上的折扇拾起来收进衣袖,遂化作只山狸踏云而去。
木所居宫殿在朝日东升之地、扶桑巨木之巅。
整座宫殿的外部与苍虬冗枝融为一体,原始而稳重。文考从那繁枝间缓步入内,驾轻就熟地穿过古老的庭院,花丛边的空地处摆放石桌圆凳,旁有涓涓泉水,沁着湿气的凉风便从此处丝丝送进丝锦绣窗,夏日的屋内便要比别处凉快几分。
这里是木句芒平日里小憩的轩室,文考得令来此处复命。
“主上,文考回来了。”缃衣男子在门外道,未得回应后又重复两遍,里面依然悄然无声。男子突然心生不妙,低声道:“文考唐突,请主上恕罪。”便推门而入。
房内空无一人,唯有桌上一张白纸,无风自动轻飘飘落在他脚边。
文考拾起看完内容不由一脸果然地扶额:“这个任性的主上……赤连。”
一身赭色的圆脸男子瞪着浓眉大眼,两颗虎牙随着主人打哈欠的动作分外显眼:“干嘛啊,人家晒太阳晒得好好的……”
“主上跑了。”
“啥?!”哈欠顿时哽在了一半,急问道:“这回又去哪儿?西域?东瀛?修罗界?精灵族?”
文考将那张在他跟前晃了晃:“主上用轮回镜跟着温公子去未来了。”
“什幺?!”赤连震惊万分地抢过那张纸,睁大那一双猫眼看了半天苦着脸道:“小文,我不识字。”
“……是我疏忽。”文考发愁地看着上面的字:“总之这回我们是找不到主上了。”
温公子的时代距今至少千八百年,这段日子可要苦了这扶桑树上的仙了。
“就是他去追心上人剩下的摊子丢给咱们了?”人形身量与兽形成反比的赤连仰望文考的脸问。
悟性真不错。文考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脑袋:“不过没我们什幺事,丢给那帮仙便是。”
“就是不知道这回主上要什幺时候才回来啊……”
枝头的金乌鸟伸了个懒腰,驾着太阳车从扶桑木出发,千年百年,日出日落,沧海桑田,有些人不会变,有些事不会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