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静说完霍然挥袖起身,推开精致的雕花窗,指着窗外,对他道:“这天下皆在我手心,我想要你而已,难道很过份?玉贞,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我对自己说过总有天会得到你。如果你从我,我还会如从前那样宠你爱你,否则,我便只能杀你,你能随便给出那三份重要资料,我怎能相信你不会对我产生威胁,不会威胁到大月国?你现在就做选择吧……”
梁东呆住,眼前的女主脸上带笑,眼却透着杀气,不再是平常与自己嘻笑怒骂的温雅女子,身上霸道狠厉之气尽显。
上官静又笑道:“在你进宫时,禁卫军就已经将冯府包围,如果你选择死路,不止你要死,你的那些美人,也是要死的,玉贞,你可要想清楚。”
梁东沉默,半晌后叹息一声,“你一定要这样逼我?你现在倒真像个皇帝了。”
之前对她的态度没变,因为当她是朋友,才不想对她嗑头行礼,若真像臣子一样向她下跪,他的自尊又如何能忍受,那就做不了朋友了,没想到却是引起她的不悦,也没想到送的礼物反而惹来她的忌惮。
也对,如今她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自己也的确是太随意了一点。
但让他嫁给她当男后,这就太搞笑了点。
白白即时的给他送了解药,梁东服下后,这才心里有了底,又要了两张传送符。
然后站了起来,“抱歉,我喜欢男人,所以没法当你男后,也不想死,更不能让我的人死。既然你不信我,那你我再无相见必要,从此山高水远,你好自为之吧……”
“玉贞……”上官静大吃一惊,只见道眼前白光一闪,梁东就那幺在眼前消失了。
下一刻梁东出现在冯府大院里,只见一群冯家老小围在一院里,个个面色发青,看见他突然出现时,都是吓了一跳。
“贞儿,贞儿你怎幺出现的,还有现在外面全是官兵,到底怎幺回事?”冯母抓着他问。梁东来不及解释,只对她道,“娘,立刻让所有人去收拾好行礼,尽量多带些银钱,只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到这里集合,我们要立刻离开,不然迟了怕是有杀身之祸。”
冯家人全都慌了,立刻去收拾准备,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全集合到一起。而门外已经传来了撞门声,梁东苦笑一声,只怕是女主又派了人来。
上官静同一群将士撞开门后,发现整个冯家已经人去楼空,立刻下令往城外追击而去。
他用着传送符,将冯家数十口人送走。因为人数太多,所以传送符能量被削弱,只能送出京城外一片林子里,然后让冯母遣散了所有仆人,让他们拿着银子各奔东西。
然后冯家十几口人,迁搬到了一处偏远避世之地,在山里住了下来,这里四面环山,十分隐密,上官静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没法找到这里,住了几个月后,梁东和所有人都放心了下来,只不过去附近的小镇上时,还是会看见四处墙上挂着他的画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小山村里正举行着婚礼,鞭炮声噼哩叭啦乱响,吓得婴儿啼哭声也响亮。梁东与顾香霖正举行着简单的婚礼仪式,除了家人就没有什幺别的客人了,却依然欢声笑语不断,结束后梁东小心翼翼的扶着如今大着肚子的顾香霖进了新房去。
又去倒了合卺酒,一杯递于他,笑道:“如今我冯家遭难,怕是再无以前的风光繁华,你要喝了这杯酒,就永远是我冯家人了……”
“哦,贞儿这是要赶我走?你几时变这幺体贴大方了?”顾香霖笑得魅惑众生,握着酒杯轻轻与他交臂。梁东笑道:“你说对了,我从来不是大方的人。”说完与他双双饮下,轻叹了声,“也许我该放你们离开才是……”
如今他能留下的日子,也不过几个月而已,能陪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以往他从没想过,自己离开后,留下的人怎幺办,可如今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想想自己离开后,他们又如何度过?
“你要再说这话,我可要伤心了,要我去告诉他们几位听,看看他们怎幺说?”顾香霖眉头微沉有些不悦,不懂他为什幺表情这幺沉重。
梁东心道,只怕他们以后要恨他,他已经不能再像开始那样没心没肺了,所以想在离开前,尽量安排好他们的事情,也叫自己走得心安一些。
“好,不说了,你也累了,休息吧。”梁东抱着他上床,顾香霖也的确是疲惫之极,怀孕后身体十分嗜睡。梁东却是坐在床头看着他睡颜发呆。
两个月后,顾香霖也产下一子。梁东就开始准备举家搬迁,在大月国内到底是不太放心,便应下安锦的提议,准备前往苍国去。
因为传送符额数用尽,只能冒险行去,一行人乔装打扮,因为人数众多,还是十分惹眼,但好在一路上相安无事。数天后已到两国边境,眼看天已黑下,梁东准备地家客栈住下来。
只是刚进客栈,梁东便发现气氛不对,想要提醒离开已来不及,整个客栈坐着的客人都拔出剑来,并迅速关上了大门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梁东脸色一变,将所有人护在了身后,青榆厉长生也刷的拔出剑来与他并肩而立。梁东一边警戒的盯着,一边对二人小声道:“长生,一会儿你和青榆护送他们所有人离开。一定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厉长生并不回答,只紧紧戒备盯着。
正说着,只见二楼四周也涌入了无数黑衣侍卫,又见一抹熟悉人影出现在楼梯间,居高临下望着他,笑道:“玉贞,你们这幺多人兴师动众,想要去哪里?”
“上官静,你何必咄咄相逼?”梁东气苦,她这主角光环果然强,自己藏得这幺深,居然还是给堵到了,还专门来这里等他?到底她是喜欢自己,还是忌惮自己?
“这难道不是玉贞逼我的?我何偿想伤你?你去苍国,难道是想要从此与我为敌?”上官静一脸伤心,“你宁愿过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肯做我的人?你就那幺讨厌我?”
“我是gy,你何苦想掰直我?”梁东无力苦笑。“我更没有想与你为敌。”他是真将她当成难得的朋友,没想到最后还是翻脸了。
“这幺说,你还是初心不改?执意要走?”上官静阴沉着脸,“我说过,不会让威胁我的人存在,你不做我的人,便是我的敌人,你一定要逼我把你当敌人?”
见他默认,上官静满脸失望,手掌在空中一挥,蜂拥的侍卫开始冲上前朝他攻击。
冯母二人吓白了脸,又见所有人只攻击梁东,一边担心一边又松口气,让安锦几人抱着孩子躲到了角落处蹲下避免被误伤。
同上官静而来的皆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梁东三人虽皆是顶尖高手,依然并不太轻松。但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梁东也摒弃了所有道德顾忌,心中发狠剑下无情。
但偏偏侍卫杀了一波又涌出一波,久战之下,三人已经疲于应付,梁东心里暗暗焦急,再这幺下去,三人武功再高,也是要被拖死的,上官静有无数卖命的死士,可他们没有这幺多的体力。
想到这,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上官静,暗暗咬牙,没办法,只好擒贼先擒王了!
当下长剑一挥,刺死一侍卫后暗中提气,纵身一跃跳上二楼,在所有人出其不意之下,以闪电之速擒住了上官静,大喝一声道:“所有人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上官静也没想到他会朝自己下手,脸色一白,刚要挣扎,梁东就扼紧她的咽喉,“上官静,我不想与你为敌,只求一条生路,你不要逼我对你下狠手!”
上官静身体轻颤,眼中泛泪,然后轻轻抬手示意,与二人对峙的侍卫这才退了下去。
上官静轻叹了声,苦涩道:“你再不肯叫我静姐姐了吧,原来帝王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说完又苦笑了两声,“既如此,我成全你,你走吧。”
梁东心里一喜,掐在她颈上的手也松了几分。上官静转头看着他,色有些凄楚道:“你是我这世上最信任的人,可你却执意要离开我。能在离开前,再吻我一次吗?”
梁东心里有点挣扎,但为了离开,也只得忍了,捧着她脸在她唇上用力的吻了下,上官静眼角滑下的泪水被他亲到,又苦又涩,心里那点怨便减轻了些。“静姐姐,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既然我是你最相信的人,就请再信我一次吧,我若想要抢你的天下,又何必把自己弄到这田地,何必送你那三物?”
上官静泪眼望着他,笑了笑,点点头,只轻轻抬手,“你走吧。”
梁东虽心中不忍,但去意已绝,抱拳对她说了声保重,跳下楼去,扶起躲在角落的冯家双亲,又从顾香霖怀里抱过一个幼儿,沉声道:“我们走……啊……”转身的瞬间,胸前骤然插进一柄利剑,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所有人都被变故惊得呆住。
梁东惊愕抬头,“青榆你……”青榆死白着脸,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这是主人的命令,我不能违背……对不起……对不起……”说着松开剑,踉跄着后退了步,再不敢面对梁东震惊的目光,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发疯似的推开挡门的侍卫冲了出去。
梁东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哇呜一声吐了口鲜血,喷出的血花洒在怀里幼儿粉嫩的小脸上,婴儿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梁东腿一软,怀里的孩子掉了出去。厉长生猛地抱住他,一手迅速接住掉下的婴儿,梁东在他怀里滑倒下去,只觉胸口痛不可抑,又好像不止是皮肉之痛那幺简单。
他微微抬头,看向那正慢慢走下来的上官静。
“你还是要杀我……也罢……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咳咳……”梁东惨笑了声,难怪她能这幺快知道自己下落,还能刚好堵着自己,想来是青榆报的信吧,这次死的实在是惨啊。
见他胸口噗噗的冒着血,厉长生又不敢拔剑,只白着脸想要给他按压住伤口,心慌的手不住颤抖。
“我答应你。”上官静看了他几秒,眼中泪水滴下,然后轻轻一挥手,所有侍卫都无声的离开,她轻叹了声,对他道:“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不会伤你家人,也不会让别人伤他们。还有青榆,若是你要求,我也可以让人天涯海角追杀他,他虽忠心于我,可却有负于你。”
“不必了……他只是个傻子而已……”梁东笑了声,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他又喷了几口血,上官静便不再多说,挥袖而去。
“贞儿……”
“妻主……”
一群人围了上前,梁东目光看向众人,然后又看向安锦,他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还有傅惊尺也是哭得不成人样,顾香霖则是咬紧了下唇,梁东又看向厉长生,紧紧抓住他覆在胸口的手,喘着气儿道:“你们,你们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孩子……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
“胡说,你不会死的!”安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顾香霖抓住他血淋淋的手,痛苦道:“你说过要给我幸福的,你怎幺能骗我!”
“对不起……”梁东喃喃着,他感觉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努力的想睁开眼看看他们几眼。
长生呢,长生为什幺不说话?
梁东费力的抬起眼皮,却见厉长生只是温柔的看着他,没有眼泪,也没有发疯,只是看着他在笑,又拿着袖子去擦拭他脸上的血。
梁东便放心了,他果然是最冷静的,有他照顾他们,他就放心了,他轻轻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他们痛苦的样子。。
梁东在厉长生怀里断了气。
安锦和傅惊尺痛哭着摇晃着他还有余温的尸体,直接哭得晕厥过去。
厉长生却是温柔的抚着梁东的发,起身将孩子送到了顾香霖怀里,“顾大哥,念儿以后就是你的孩子,请照顾好他!”
说完他眷恋的看了眼稚嫩的幼儿,满眼的不舍。
顾香霖看出不对,惊道:“厉兄弟,你要做什幺?”
厉长生笑道:“我曾在佛前许誓,要与他生死相随,如今他死,我怎忍心叫他黄泉路上孤单。”所有人面色大变,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厉长生猛地一掌拍在胸口处,十成的内力将心脉震碎,他哇的一声吐出口血,瘫软摔倒在梁东尸体上。
“世间安得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贞儿……贞儿……”厉长生半趴在他身上,喃喃着盯着他的脸,想要说话却再无力气,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下巴搁倒在他颈间。
“长生……”梁东痛苦大叫着,身体虽已断了心跳,意识却还未完全来得及剥离,听见他要做傻事时心中大惊,呼叫着想要重新坐起来,却是没用,只能被迫的感受着他倒在自己身上,血流到了脖子处。
他还想要停留一会儿,意识却被狠狠的抽离而去,气得大骂系统。
冯家人将两人尸体火化,带上骨灰离开,举家搬到了苍国京城,寻了处风景秀美的山上,将二人合葬。
而青榆被上官静公开表示已被龙卫队踢除,完全得了自由身。青榆一路暗中跟随冯家人,随后偷走了自己儿子冯小龙。从此改头换面在苍国京城里一个村庄里住下,独自抚养着冯小龙长大。
冯小龙十五岁那年,爱上一位小姐,青榆亲自操办着儿子的大婚,等到女方的喜轿前来接走儿子时,便挥毫疾笔留下书信一封,放在桌上用杯压下。尔后一脸喜意的在儿子的梳妆台前坐下,这幺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照镜子。
明亮的镜里,只见一个不修边幅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虽头发蓬乱,但双眼熠熠发亮。青榆对镜笑了笑,喃喃道:“不能这样脏兮兮的去见你,待我打扮打扮。”
说完从柜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将满脸的络腮胡刮掉,露出一张刚毅的俊脸来。他又拿起梳子,解下发带,仔仔细细的梳起头发,篷乱的发中渗着丝丝银白色,他拔了数根白发,发现拔不完,叹息了声便不再拔了。
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成髻,插上一根白玉簪,又换上一身黑衣,看了看镜中的人,仿佛又变成青年时的自己,青榆对镜恍惚的笑了,然后取上墙上的剑大步流星的离开。
之所以将家安在这里,因为离梁东的坟很近,这样他可以时常去看看他,去除除坟头上的草,顾香霖他们也应该知道他的存在吧,只是都不愿意见到他吧?
青榆登上山顶,这里极高,视野宽阔,这荒山本来是没有路的,十几年来被踩出的路却越来越宽了。
如今正是盛秋,坟头上正开满了野菊花,随风摇曳着,坟的四周干干净净,碑前放着一只酒壶,四周也干干净净的。
“贞,我又来了。”青榆笑了声,在石碑前跪坐下来。
望着那坟头的野菊花,眼睛也跟着红了,涩声道:“今天是我们儿子大婚,你放心,他嫁的是个好女孩,会对他很好,我也就不用担心了。你应该会恨我吧,恨我也没关系,等了这幺久,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找到你后,我再向你请罪,只求你别躲着我,这辈子我身不由己,忠义不能两全,下辈子,下下辈子,求你再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没有回应,只有野菊花被风吹来的淡香。
青榆望着石碑,冯玉贞和厉长生的名字紧紧相挨,他再次泪如泉涌,苦笑喃喃着:“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他啊……他可以那样放肆的爱你……”
“贞……”青榆双目被泪模糊,用力擦掉后拔剑狠狠插进心口。血无声的涌出,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缓缓在碑前倒下,最后呢喃了声:“等我……”</br>